也听不进去。他不知道自己说给日记听的那些真实的感觉如何被方珊珊知道,更没法解释昨晚发生了什么——他甚至不去考虑远在首都的父亲如何这么快就得知了消息——他只想见到方珊珊,告诉她,对不起,昨晚,他失态了。但是,当江扬彬彬有礼地问值班台的小护士如何才能找到方珊珊的时候,对方的回答竟然是:“方珊珊?调走了,不是吗?”他用心寻找,却从一级比一级高的部分得到相同的回答,但奇怪的是,没有任何人知道方珊珊调去了哪里。 他至今觉得恐惧。 18岁的他整夜坐在写字台前,写给父亲的检查,清楚地知道自己对方珊珊的感觉只是任何一个同龄人都会有的冲动,他不爱她,但是他也没法承受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样干净彻底地消失在他的面前。写到最后,江扬的手在抖,此后很久,他不敢直视父亲的眼睛,他以为,这是江瀚韬元帅用最极端的方式强迫他收敛欲望,正视内心,做一个无欲则刚的人。 但是江扬的头脑有些混乱:方珊珊微微笑,洛沙克亲王妃的礼服手套,小护士说“调走了,不是吗”……如果爸爸说“当年我确实晚了一步,该做的弥补并不及时……”,那是谁带走了方珊珊?是谁看了他的隐私,是谁把方珊珊带到自己的床上,反锁了门? 办公桌上的废纸面上涂了凌寒刚打电话说的所有重点,江扬没有想到从爆炸调查的发散怀疑,居然买一赠一地牵出这么多年前、毫无关系的另一件事。时空跨越的失重感让他有点迷茫,为什么这么冲动和元帅旧事重提,分明只是联想,分明只是相似手法的对比——也有另一个声音在用口型呐喊,江扬,你还准备糊涂多久? 再打电话,副官依旧说“请耐心等待”,江扬抓狂地站起来重新拨号,副官那公事公办的可恶声音像极了当年的秦月朗,他鬼使神差地拨了秦月朗的号码,响了很久才有人接。期间,江扬一直在纳闷为什么元帅副官胆敢不接堂堂中将的电话,直到有一个绝望的声音传出来:“江扬,他死了。” 寂静之夜 国安部的小会议室里,凌寒皱眉苦坐,所有分析员都是临时凑的,配合非常不默契,甚至有几个物证分析员和外勤特工组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历史矛盾,一副恶声恶气嘴脸,也就因为凌寒他爸是国安部长才稍微有点儿笑容。各种电脑接线、盒饭、塑料袋、文件夹、纸档、背包扔得到处都是,大家一声压过一声地说话,做综合报告拼组的文员来回来去走动。最要命的是,这里不是严苛管制的边境基地,基本上每个男人都在抽烟。令人头晕的迷茫烟雾里,凌寒说不出哪个环节有问题,强烈的预感告诉他,如果不考虑一些不要紧的数值范围,眼下的工作结果将和之前公开的那个一模一样,华启轩和卢立本所受的苦就会永远停止在“倒霉的事故”上。 凌寒审视屋子里的每一个人,从技术员到文书,他们有的年轻有的已近中年,却早就习惯了国安部没日没夜的加班方法,忙碌和疲惫掩饰不住脸上各异的神态,凌寒一一品味,犹如市场上买菜,番茄水灵土豆憨厚,品相各异却总能在转过光鲜一面后看见腐烂的缺陷。一小时的汇总之后 ,报告出来,凌寒看都没看就封装在机密文件夹里,招手叫临时借来的助理给大家叫外卖,他请客。物证组的小伙子们不客气地点了附近最好的餐厅里的剁椒鱼头,还要喝啤酒。凌寒看了看时间,陪他们喝了两杯就走,傍晚下过雷阵雨,夜风微凉,他的车静静等在远处,凌寒摁动钥匙,车灯忽闪两下。尽管只是这么快的时间,凌寒确定车身四周有人,至少一个,身高跟他相仿,个中高手却故意留个破绽给他抓:那人把手放在后视镜上有节奏地敲打着。 除了他,还能是谁? 前国安部优秀特工坦然走过去,如常地开门关门倒车,那人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后面,顶灯没开,只有电子幕的荧光在随着菜单变化而变化,身后的人想了一下先开口:“能走多久?” “最多十五分钟。”凌寒贴着路慢慢溜。 “趁早放手。” 凌寒平静地看后视镜,却看不见他的脸:“什么乱七八糟的你都知道,果然活该被发配出国。” “手续早办完了,琐事缠住,我下周去。” 凌寒敲敲座椅之间的小型储物盒:“有水。” “不喝。”m.NaNchanG791.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