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两小时以上时差的边境基地刚刚敲过午休结束铃不久,江扬打了个浅浅的哈欠,摁下传召铃:“亦涵?演习的报告,狼牙返回来了吗?” 程亦涵回答:“没有,长官,那边的文案工作通常都慢些。下官催一下。” 江扬刚要说话,手机就响起来,程亦涵主动结束通讯,琥珀色眸子的指挥官一看号码就心生几分厌烦:首都元帅办公室。响铃过了四声才接,他保持声音镇定:“您好,长官。” 江元帅不是来和儿子吵架的,杨霆远家爆炸的事无论如何也瞒不住媒体,江元帅的副官赶过去的时候,各种日报、电视台、网媒和电台的记者已经紧随医疗车冲破封锁线,闪光灯噼里啪啦打在废墟、血迹上,杨家的勤务兵和亲卫队一个一个地过去没收器材,但是根本来不及,局面非常混乱。离这里最近的保卫部门和国安部支援半个小时后才不紧不慢地到达,只比刚才在保密会议室商量事情因此拒绝任何通讯的杨霆远本人快三分钟。清理工作倒是非常快,爆炸的面积从杨家花园小径尽头、越过整个侧门厅,直达厨房和前厅的密闭门处。不断有受伤的勤务兵被抬出来,大多是擦伤,并不十分严重,但是管车库的小兵的哭喊吸引了所有媒体的注意。 “少将在下面!” 几乎所有的摄影器材都装上了长焦,巴不得一秒一万张记录这个时刻,危急的解救因此带上了看热闹的意思,杨霆远被亲卫队拦在五米以外,一句话都说不出,任闪光灯记录下了那些复杂的表情。 “所以?”江扬试探着,呼吸几乎停止。 “华启轩少将重伤,已经送往医院,”江元帅的声音很低很轻,“还有,卢立本。” 只觉得耳中轰鸣了片刻,江扬强作镇静,一面摁了程亦涵的传召铃,一面稳着情绪回答:“下官明白,秦月朗准将就在附近,下官会……”他忽然哽咽,“会……用尽量平静的方式……” “好了江扬,”江元帅的声音倒是没有变,他温柔地说:“江扬,冷静下来,现在叫程亦涵过来,你们一起去,让秦月朗飞回首都,做好长期在这里的准备。” 琥珀色眼睛的指挥官心里凉了半截。长期准备的含义就是,卢立本上次离开官舍的时候那一声“再见”很可能就此成为永别,或者,他和华启轩少将在商场里遥遥一挥手,会让杨霆远惦念余生。程亦涵早就来了,又惊又痛,一时间只能死死摁着电话,深呼吸两次,他清醒地意识认清了一个事实:“为什么是……卢立本和华少将?” 江扬强迫自己喝了一口冷水,坚定挥手:“去找秦月朗。” 事情没有想象的那么复杂,秦月朗半躺在沙发上潦草地签着文件,手里摇摇欲坠地端了半杯咖啡,听完以上陈述以后,只是悠闲地挥手:“以后骗人一个人来就好了,程亦涵跟着很辛苦。”在江扬坚定又严肃地强调多遍之后,程亦涵暗自着急,直接拔下笔记本电脑的线,插在视频会议投影上,调出首都电视台的热点新闻。扑灭了火的杨家侧院废墟一片,医疗队员喷洒着各种清洁消毒药水,秦月朗坐了起来。 江扬从衣袋里摸出便笺,写了一行代码塞在他手里:“三小时后有飞机,我让勤务兵帮你打包行李,现在会议室正在接元帅的视频电话。”秦月朗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仿佛那是十天后的作战地图,认真又漫不经心:“他快死了?” “不会。”江扬用飞快的语速来掩盖内心的恐慌,“怎么会。” 秦月朗点点头,用冷静又清醒的意识和江元帅通了一个短暂的视频电话,江扬看见父亲的依旧是表情严肃,声音却有些涩,他只是柔和地说:“月朗,回来再说,我和你姐姐都在家。”如果没有距离的阻隔和影像的延迟,江元帅发誓,即使秦月朗再大年纪,也要搂在怀里狠狠抱一下。程亦涵和他的指挥官并肩站着,那一秒,他能感受到江扬的身体一颤,似是触动又似是失落。 回家收拾行李的副总参谋长说走就走,不要人管,江扬找了个最妥帖的司机送他回去,意识到自己很快就会忙得不可开交,而且无论如何都要回一趟首都去了——老师的爱人成了受害者,于情于理,事情都远没有表面这样简单,他必须回去。谁知思路还未清晰的时候,第一拨纷乱已经到来,不到一个小时候之后,江扬就接到了司机的电话,踏实认真的老师傅无奈地讲述了乘客秦月朗把军刀拍在挡风玻璃上威胁他直接开往机场、一路要求M.nANCHAnG791.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