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伯虎想起孙燧亦是心头一紧,他忽然灵机一动:“为何不往两广去?海内名士王守仁,不就坐镇两广吗?” 他的想法,与新任户部尚书王琼不谋而合。宁王之乱的消息传到京都后,朝野震动。人人皆惶惶不安,就连刘健这等三朝元老,都已熬得面容干枯,闻讯就淌下泪来,他道:“老夫早说了,这仗打不得!” 谢迁勉强宽慰道:“何至于此,想宁王手中能有多少人马,未必掀得起大风浪。” 刘健却没有那么乐观,他道:“单凭宁王,自然不成。可若再加上各地此起彼伏的起义军呢?咱们的户部尚书,在灾荒时还征收重税,调用民夫,百姓活不下去,不是只能铤而走险!” 杨廷和亦叹道:“宁王趁势而起,又宣扬圣上驾崩,此事的确棘手。” 王琼被次辅点名批评,头皮一紧,不过他毕竟是个聪明人,情知事到如今,辩解无益,归咎于谁,到底无用,关键是要找出解决问题的办法来。他道:“诸位莫慌,王伯安就在南边,定能擒获叛贼。” 这时焦心不已的众人才想起了被贬去啃荔枝的王守仁。刘大夏颤颤巍巍道:“是了,伯安可用。” 李东阳当机立断:“八百里加急,命成国公严守南京,召伯安速去平乱,决计不可让叛贼越过长江。” 众人面色凝重,纷纷点头称是。 梁储想了想,又问道:“皇上呢,可是在回程的路上了?” 萧敬忙道:“诸位老先生放心,圣驾已然回銮了。” 听到这话,所有人才长松了一口气,吏部左侍郎王鏊道:“回来就好,这次回来了,就再也甭出去了。” 此言一出,杨廷和先是跟着一起点头,忽然打了个寒颤,他看向了李东阳:“元辅,这万一……” 李东阳也同他想到了一处,他胡须颤动,忙补充道:“一定要在圣驾回銮前,控制宁王之乱!”不然这祖宗刚从北边回来,又有理由往南方去了。 行军途中,月池正在苦求朱厚照。她只觉胸中血气翻腾,她咬了咬牙道:“万岁,师父对我恩重如山,他如今生死未卜,我必须要去救他。” 朱厚照将军报翻得哗哗直响,他道:“朕说了,你去不得。” 月池掀袍跪在他的面前,她已是心急如焚,言语却仍没有乱了章程,她道:“为何去不得?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况且,师父是因我才投效宁王,误入罗网。于情于理,我都该走这一遭。宁王之乱表面上是藩镇之祸,实际是庶民之苦。您派其他人去,难保不会有贪污之迹。只有我去,我是什么样的人,您心里再清楚不过,我会好好安抚百姓,平定祸事……” 朱厚照充耳不闻,他的声音依旧平和:“地上凉,到了你该回去服药的时候了。朕自会差能臣去。” 他还是不肯松口。这次见面之后,他对她发火的次数,越来越少。有时,她明明能感知他的不快,可他仍能生生忍下去,按理说这是好事,可她心中不知为何却……当年他都能放她去查盐税,如今没道理拦住她。 她忽然福至心灵,自觉猜到了他的心思。她在鞑靼立下大功,他迫于无奈,留下了她的“儿子”和亲信,坐镇草原。这已是对君权形成威胁,要是他再放她去平定宁王之祸,不是更加功高盖主? 她道:“万岁如有心打草惊蛇,臣大可隐姓埋名,秘密前往,事前事后俱不会有人探知端倪。” 朱厚照的动作一顿,他问道:“什么叫事前事后……” 一语未尽,他已然回过神来。他的拳头不由自主握紧,可在看到她之后,又慢慢松开,只是心头的火气却不是片刻能散的。他还是忍不住冷嘲道:“你还真是自信,你就笃定你的运气一直这么好,去哪里都是立功。可朕看你,却不会一直那么好命。我不想再说第二次,要么你回去,要么我叫你拖你回去。” 月池最终还是无奈离开了。她在帐内枯坐了许久。时春捧着粥,送到她面前。她心中的忧虑不比她差分毫,可还是打起精神来安慰她,道:“你别急,你再找找理由,总能说服他的。” 月池缓缓摇头:“说服不了。原来……感情越深,反而越不会千依百顺。以前能劝服的事,如今他却死活都不肯答应,因为他的决断中除了理智,已经不可控制地掺杂了感情。”而感情,是她和他都不能左右的。m.NANcHanG791.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