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偈看了他一眼,“没有。” 章圆礼放心下来,徐偈却突然出手,在章圆礼腿根处连点数下,手之重,章圆礼当场叫了出来。 腿间轰然一麻,再然后,章圆礼就感觉不到那根受伤的腿了。 章圆礼试着抬了抬那只腿,讶然道:“你这是给我点穴了?” “嗯,在军营,若是腿上中箭,以此法可减轻疼痛。”说罢,他挖了点药膏,轻轻地抹在踝间。 “疼吗?” “还真不疼。”章圆礼奇道,“我怎么没听过这样的点穴之法?” “我也是入了军才知道,战场上刀剑无眼,若腿部中箭,军营那些老油条皆用此法,否则,疼也能把人活活疼死。” 章圆礼听罢,将腮支在腕上,轻轻叹了口气。 “我小时候,晋国多战,男丁家家户户要出征,可将士们浴血奋战,以死报国,却伤不及医,死不及殓。我少时读诗,觉十五从军征,八十始得归便是人间惨事,可后来才知道,竟是泰半回不来的。” 徐偈覆上章圆礼的手。 “徐偈,你领兵千万,怕过吗?” “怕什么?” “怕一念之差,害浮血漂橹,尸横遍野;也怕……” “也怕自己也成了那河边骨?” “……嗯。” “前者,怕。” 就见章圆礼一双浑圆的眼睛探究地望了过来。 “刚领兵之时,我为副将,将军有心历练我,给了我一支千人先锋军,就这一千人,险些把我压死。” “你那时才多大?” “十四岁。当时真怕,怕自己一招失策,叫这一千将士枉死。为此,我昼夜难安,惶惶不可终日。” “然后呢?” “然后我去找将军,说我领不了兵。” “他肯定没答应。” “他赏了我十杖军棍,然后告诉我,当将军的,没有不怕的。我得怕,且一生都要怕,万不可变成尸横遍野都无所触动之将。唯有心怀敬畏,方能领不败之军,挥王道之师。” 章圆礼一双眼闪着光看向徐偈。 手心的温度一点点熨帖了过来,徐偈甚至能感到章圆礼微微蜷动的指尖,以及指尖跳动的脉搏。 “所以圆礼,我现在依然怕,以后也会怕,只要我还领兵一日,便会一直怕下去。” “那我……”章圆礼轻轻道。 “嗯?” “我陪你。” 相覆的手陡然握紧,徐偈靠了过来,“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晋国的侯爷,山林间自在的游侠,你真愿接受我这个朝不保夕、归期无定的征夫?” 章圆礼的脸腾得烧了起来m.NANchang791.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