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且还不算完, 柯宗山唆使单九震偷走天罡阁的兵书和行军布防图, 就是要逼得文宣帝不得不派遣一个新将领赴北疆战事,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不被蛮族洞悉布兵排阵的策法, 才有可能打得了一场胜仗。而朝中上下,唯有傅谨之有这个资格做兵马将帅。 傅谨之一去北疆,教单九震使用傀儡阵绊住他的脚,再引段崇前来。临京中对李元钧最有威胁的两个人皆陷于北疆,于他来说正是得天独厚的良机,此时不反,更待何时? ——李氏宗室不保。 ——由不得你选择。未来的君主是李元钧,你也要忠?他要夺你的女人,你也要忠? ——总有一天,你会为了对付他请出惊雷弓。 段崇不得不承认,柯宗山心机之深,实在难能匹敌。尽管他已经死了,可迄今为止,眼下局势的发展步步皆在他的预设当中。 “可柯宗山唯有一点没能算死。”齐禅道,“能否破此玲珑局,皆在你一念之间。” 柯宗山在算,算俗世凡人在至高无上的权力面前会如何抉择。柯宗山本性贪恋权势,于是认定了这世间无人能拒绝这样的机会。 一旦段崇请出惊雷弓,号召天下武林豪杰,那么对于他来说,想要登基为帝其实比李元钧还容易。 李元钧弑亲篡位,乃是冒天下之大不韪,而段崇大可以踩着李元钧的名声,以匡扶天下江山为名,驱逐乱臣贼子,再捏造身份,令李言恪禅让皇位,便可名正言顺地称帝。 齐禅一手托住为霖,一手挽剑而出,道:“记住了,‘剑圣’二字,非‘剑’在前,而是‘圣’在前。人无剑,亦可成为圣人;有剑而无圣、无道,不明、不知,大贪、大痴,若做了那废铜烂铁,尚能归于尘土,消了此业,可若此剑锋利,吹毛立断,则为武林祸害,贻患无穷。” 他一剑沉且缓地落在段崇的肩头,压得他单膝跪下,“贪不得!” 段崇垂首,一字一句道:“弟子谨遵师父教诲。” …… “你肯不肯回来?” 李元钧牢牢握住傅成璧的肩,声音沉重地再问了一次。 傅成璧望着他的眼睛,有一瞬间似乎看到了初见时的李元钧,这个人曾在她最慌乱无助的时候朝她伸出手,对她说:“别怕,来。” 只不过那时候他的心里还带着算计。 傅成璧缓慢又坚决地摇了摇头。 他眼眸中不断攀升的光亮倏尔裂开,寂灭,显出一种本不该在他脸上浮现的悲恸,可却是转眼即逝,随之浮现的笑意狰狞又冷峭。 “好极!好极!” 肩上的手越拢越用力,那般凶狠,比之野兽都要甚上几分,恨不得将她捏碎一般。傅成璧疼得唇齿发颤,一下合上双眼。 穿云箭璀璨的光划开了东方的夜幕,荧荧照亮半边天,在黑夜里比夜明珠都要慑人。 傅成璧睁开眼,将那两道火光看得分明,大抵能猜出是穿云箭。 盘踞在李元钧肩头的白蛟张牙舞爪,凶狠无匹,在天头火光的映衬下,折出浅浅的清冷的光。他将她放开,打了个手势,随之有两个暗卫上前擒住傅成璧,将她押到一旁硕大无朋的吉祥缸前。 其中一人取出一条冰凉的锁链,一方扣在吉祥缸的鎏金兽耳上,另一方是黄金锁环,死死扣在了傅成璧纤细的腕子上,收得极紧极紧,难能挣脱。 “看着罢。” 李元钧的眼底如深井古潭,藏着多年不见天日的阴冷。他双手杵在阑干上,迫人的光就从这样的眼眸中燃烧起来,似能将整个临京成灼成灰烬。 “再看看段崇是如何死在这里的,到了那时你再回答朕也不迟。” 傅成璧气极了挣动,腕子上扣得锁环轻易就将她的肌肤磨出血丝,也断了她再挣扎的念头。 天地苍茫,风行烈烈,吹拂起雪沫,渐渐拢成密不透息的长云,将整个临京城都闷在了里面,教人难能喘息。 傅成璧渐渐听到了夜空里传来呼啸声、厮杀声,不绝于耳,却遥远得几不可闻。 镇守临京的叛军四面楚歌,拼力顽抗,都不及来势汹汹的人马。段崇所领的江湖人从东、南两面进城,一把霜森森的剑挑破夜空,短短半个时辰,就攻陷了城门。 火星飘零在雪夜当中,焦臭的烟味随着雪风四散,散落m.nANcHang791.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