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无忧的。 傅成璧黑子再落,从棋围的盘龙腹部撕出一道小口,令惠贵妃轻挑了下眉。 “这步走得聪明。”惠贵妃说。 傅成璧道:“娘娘下棋还是老样子,气吞山河却也顾头不顾尾,留了这么个尾巴下来总是贻害无穷。” 惠贵妃轻轻笑了一声,将白子往棋瓮里一扔,悠悠看向她:“同舅妈讲话,不必如此战战兢兢的。都这么多年了,还不当我是亲人吗?” 第176章 惧死 傅成璧垂了垂首, 想来惠贵妃就这个样子, 大不必再说暗话。她谨慎地看了一眼四周,惠贵妃很快就将宫人屏退下去。 傅成璧说:“前朝政局即便有向将军和沈相镇着,不免也会疏忽祸患。娘娘未回宫前,六宫诸事皆有静妃代掌,如今时移境迁,心态难测, 最怕教有心人挑唆利用。她出身将门,母族郑氏不显赫, 且一向安分, 多一个敌人不如多一个朋友。” “你这丫头, 何时有得如此见地?”惠贵妃拿疑惑的眼神瞧她,没想到傅成璧却也敢谈政事,一时不知是奇还是笑,道, “你在教本宫拉拢静妃?” 她挑得明白, 傅成璧也不避讳, “娘娘可是觉得璧儿所说之言,甚为荒谬?” 惠贵妃低头轻笑,拉过傅成璧的手轻拍,“哪里荒谬?在后宫中谁是人是鬼, 本宫还拎得清。静妃不是个有野心的人, 该说得话,本宫已经跟她说过。且静候佳音罢。” 傅成璧说:“是璧儿多言了。” 惠贵妃摇头, 深深地望着傅成璧,手指拂过她鬓角的发,仔细地端详这副面容。她道:“方才说话时,很像姜阳。你母亲自小聪慧,万事看得清楚,却又是个会装糊涂的人,这才活高兴了一辈子……你要像她些……舅妈这句话,要听到心里去,明白了吗?” 惠贵妃是要她懂得保全自己,不该掺和的事万不要轻易触碰。 傅成璧点头领教:“多谢娘娘教诲。” “好孩子。”惠贵妃笑起来,俊丽的眉眼添了几分温柔,“下次抱昏昏来罢,本宫怪想他的。” “是。” 傅成璧同惠贵妃下过棋,就乘辇出宫了。 用过晚膳,惠贵妃去寝殿中侍疾。文宣帝近来连病多日,太医诊断说文宣帝苔白脉紧,多番盗汗、急喘,乃是五脏六腑机理不固,致使阴阳失调,只能配合着补药调养。 今天午后又发过一次病,睡至现在,晚间也未进食。 惠贵妃劝着他吃了一碗细粥,又喂了参汤下去,文宣帝才来了些精神,糊糊涂涂地说了许多话。 “尘归尘土归土,走时孑然一身,万世不存。朕是成不了千古帝王,百年后谁都会忘了朕……挽青,你还会陪着朕吗?” 惠贵妃伏在他的胸膛前,温声回答:“皇上,有臣妾陪着,甚么都不必怕。你若去了,待臣妾安置好后事,就去陪你。” “你愿意?你真的愿意……?” “你我夫妻一场,恩怨说不清的,怕是要纠缠到下辈子去。皇上想明白万事既归尘土,又何须再为俗世忧惧?生生死死,都有臣妾在,别怕。” “挽青……挽青啊……” 声声不断,泪亦不止。 对于死亡的恐惧煎熬了他多年,他怕失去一切,就想要牢牢地攥紧权力,就像攥紧自己的生命一样。可不成的,求仙问道都不成,再大的权力都抵抗不了天命。 面对天命时,他环伺周围,想看看能依靠的人有谁。六弟、挽青、言恪……都不行。坐在高位上太多年了,他谁都不能相信,谁都不能依靠。如此日复一日,才知孤独和寂寞一直蛰伏着,平常不能察觉,到了恐惧的时候就会千般万般地涌出来,泄洪一样。 这样的孤独和恐惧,凡人是扛不住的。而他也只是一个凡人而已。 文宣帝唤着向挽青的名字,渐渐倦了,再度睡过去。 惠贵妃守坐在他身边,待他睡沉了才出了寝殿。 夜色凛凛,冷星寂寥,照得宫中有些晦暗,好在灯火甚明,却无大碍。惠贵妃由孙姑姑扶着迈过门槛,一抬头见殿门前正立着静妃。m.nanChang791.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