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喉咙的话如沉石般重重地掉了回去。他一下松开了手,傅成璧得以脱手,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与他扯开距离。 段崇阖了阖眼,当真觉得自己是烧糊涂了,恨不能打自己几巴掌好好清醒清醒。 傅成璧只不过对他有所感激,才会做出如此举动,至于煎药,也不过是出于对他伤势的担忧和关心,他怎能如此唐突?实非君子之为。 他忙道了歉,转而前去开门。 来者是沈鸿儒身边的小厮,模样很着急,说道:“沈相那边出了事,请段大人过去一趟。” 段崇见他神色慌张,约莫是攸关性命的,沉声道:“好。” 傅成璧跟了出来,正巧听见他们说话,见段崇欲走,忙道:“大人不然喝了药再走?” 这小厮见是傅成璧,惊讶地瞪圆了眼珠子。 甚么时候,段崇的家里居然还能出现女人了! 从前来过多少次说亲的老妖精,都教这阎王爷打回了原形。从此,以京城为中心,方圆十里内的媒婆都不敢再来他这段宅,而这方小院就再没见过有女人踏足。 段崇反应不如之前敏锐,顿了顿,才说:“不碍事。沈相很少派人来,应当是有急事,我先去看看。” 傅成璧见他神容中难得出现几分焦灼,无辞再劝,只好默下声来。 段崇将她送上轿子,目送着轿子稳当当地抬离了酒花儿巷,之后就随小厮赶往了宰相府。 傅成璧回到侯府后,心里总挂着段崇那碗没喝下的药,又想起这些时日还未将巫蛊一案的案卷整理完,就穿上官袍,准备到六扇门中去。 她令玉壶再熬了一碗解热的药汁,装到诸葛碗里,同带去六扇门。 值房中,白玉瓷瓶里渐渐枯萎下来的梅花已经换上了嫩黄色的迎春。 玉壶晓得她要整理卷宗,就抱着昭昭到别处撒野了。 她独自坐在书案前,望着空茫茫的宣纸,却连提笔的心思都没有。 眼前一会儿是和段崇共撑一把纸伞,慢慢走在雨中的时候;一会儿是环山园中,教他覆压逼仄在假山上的时候;一会儿又是在团团的烟雾当中,段崇轻轻环住她的时候…… 她越想,心就怦怦跳得越厉害。 她是喜欢过人的,她骗不得自己,瞒不住自己,她晓得这是甚么样的感觉,比谁都要明白。 可是一转想到前世段崇最后的结局,心脏就一点一点被恐惧压到冰冷的渊底。 她没有再想,将心思再放回到案卷上。 其实这个案子拖延至今,期间如此波澜起伏、复杂多变,皆是因涉案人员的目的各有不同。 苗教一方面想要扩张自己的势力,一方面也以此打击道教;韩仁锋则想要保住新京人在临京的地位,成就大业,留名千古;而皇后则利用他们打击惠贵妃,获取圣宠。 三方目的大相径庭,却因惠贵妃,抑或着说是因向家,联合到了一起。 前世惠贵妃失宠,七皇子病故,便是这三方势力绞杀的结果。如果这世不是段崇先找出了真相,瓦解他们的阴谋,想必他们母子二人的结局不会有太大的改变。 好在现在是皇后失势,被打入了冷宫…… 思及此,傅成璧心下一惊。 好在?真得是“好在”吗?不是惠贵妃,就是皇后,那么太子又会如何? 一方是皇后和太子,一方是惠贵妃、向家和七皇子。无论谁成谁败,只要入了这个局,总有一方要落入万劫不复之地。 前世,惠贵妃削发为尼,皇后宠冠六宫,连太子也越来越在国事上担以大任。 m.NaNChaNG791.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