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间红日当空,阳光和暖,瓦蓝的天空碎裂在金黄的银杏叶间。野兔、野狐在枯叶和蒿草堆间跑动,窸窸窣窣的声响,让深林更显宁静。 金麟儿没有弓,孙擎风用手臂作弓,没有箭,孙擎风引真气为箭。 孙擎风站在草丛中,轮廓金黄柔软。 金麟儿贴在孙擎风背后,踮起脚尖,把下巴搁在他肩头:“大哥,我们打那只野兔,麻灰色的,在石头旁边。” 孙擎风侧脸问:“何处?” 金麟儿脖子一歪,吻住他的脸颊,睫毛在阳光下颤动,看得孙擎风意乱神迷。孙擎风搂着他倒在地上,金黄的落叶堆陷下去很深。太阳照着他的腿,白得像雪,枯叶窸窸窣窣,金麟儿的呼吸很急促,嗯嗯啊啊的,搔得人耳朵痒。 “我来烤给你吃。”金麟儿穿好衣裳,面上潮红未退,从孙擎风手中夺过猎物,熟练地放血,用竹签把肉串起来,放在篝火上慢慢炙烤。 看着红通通火堆,他忽然觉得很累,喃喃道:“我不想你死。” 孙擎风拨了拨火堆:“人终有一死,我从老天爷手里偷了两百年,是该还的时候了。” 金麟儿:“可我的呢?” “没有别的办法。”孙擎风的脸上仿佛蒙了一层灰雾,他露出一种极为罕见的,全不属于他的无奈,“我和穆天枢都看过那本古籍,没有别的办法。” 孙擎风是普天下最英武的人。 他本可以不死,他的命运全然地掌控在自己的手里。他选择了最艰难的道路,愧对自己,愧对所爱,但绝不愧对天地。 孙擎风欲言又止,不知该如何回应。 “不,你不欠我,是我欠你。”金麟儿亦是少有的倔强,“你对我那么好,让我那么喜欢你。等到我情难自禁地爱上你,你转头就跑,声称为了大义,我都不能拦你。我将永远欠你,欠你一辈子,一腔真情,你可以把命还给天,我要怎么还你?” 孙擎风的无奈在,眉间凝成一座山。 他异常苦恼,只能说:“你懂事明理,是个好孩子。” “你生的这堆火,真呛人。” 金麟儿哪曾听到孙擎风说这样温柔的话?可惜听到的时候,已经是生死诀别的时候。 他的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落在火堆里,发出滋滋啦啦的声响。 金麟儿转念就想明白了,孙擎风绝不可能留下,在最后的这个时刻,自己要让他快乐些。他假装是被灰烟熏了眼睛,边流泪边笑:“不违仁义、不违良心,从前我觉得你是个伟丈夫,如今我只想你自私一些。但我又不能陷你于不仁不义。” “莫哭。”孙擎风忽然低头,吻上金麟儿的嘴唇,睁眼看着他,是想把他的模样烙进心里,烙在灵魂里,“人死而魂不灭,在下一个轮回里,我会找到你。” 金麟儿手一抖,手里的肉串掉进火堆。 肉被烧得焦黑,窜起一股黑烟。 金麟儿被烟熏得眼眶通红,声音嘶哑:“你打了一辈子仗呢!你会在阴曹地府待多久?路上有多少冤魂要绊你的脚?我到底,该去哪里找你?” “麟儿,听大哥说两句真心话。” “我从前行军作战,为的只是仁义,但如今不同。白海雪原,是我与你相遇的地方。中原大地,高山莽原、江河湖海,我曾与你携手走过。华夏九州,是你我、我们的先祖,出生、成长,埋骨、长眠的地方。” 孙擎风拿起竹签串肉烤肉,用平淡无奇的语气,诉说着心中远比山河更壮阔的深情。 “我同你,在这天地间相识相知相爱,这天地就是你我。我爱山河、爱天下人,就是爱你。我为天地生民而死,心里没有怨愤,亦无不甘,只有一点对你的留恋。往后,你看见天、听见水、吹到风、淋着雨,万事万物,都有我在其中,我总是在你心里的。只要你不难过,我就不再有任何挂碍。” “乖乖吃肉。”孙擎风把考好的肉串递到金麟儿嘴边。 “行于所当行,止M.nANchAng791.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