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仍如不染凡尘的神像。 眉宇间似乎隐约有些淡漠悯色,一双昳丽的眼眸毫无波澜,幽静如雪湖,不曾因她有任何动容。 容娡直勾勾地望着他,心绪翻涌。 愈发琢磨不透,愈发想要琢磨透。 谢玹这块美味而难啃的骨头,偏偏激起了斗志。 不远处的小道上传来几句人声,容娡顺着谢玹的目光看去,瞧见两个沙弥正朝这边走来。 谢玹忽然极轻地蹙了下眉,低声道:“足够了。” 静昙便依言停下动作,将装满药草的竹篮递给容娡。 容娡敛去眸中翻涌的情绪,连声道谢。 谢玹不知想到什么,拢着雪色的广袖走近她,伸手指向竹篮中的几株药草:“晒干之后焚烧,可以驱蚊。” 容娡眨了眨眼,心里像被羽毛的尖梢轻轻搔动,泛起一点发痒的涟漪。 她对着谢玹盈盈一笑,琉璃般的眼珠溢出潋滟的光晕:“我知晓了,多谢公子。” —— 容娡走后,静昙望着谢玹雪净的面容,踟蹰一阵,有些疑惑的试探。 “主上……似乎对这位容小娘子颇为照拂,是觉得她是女子,遭遇可怜么?” 容娡的身份,自她第一次接近谢玹后便被查的清清楚楚,确认过她没有隐患。 若非如此,兵卫、暗卫们根本不会让她有任何接近谢玹的机会。 谢玹没回答,神情冷而漠然。 他的视线越过静昙,看向刚才正往这边走来的那两个小沙弥。 小沙弥显然看见他的存在,面露惊恐,猛地止了步,慌慌张张地择了另一条道走,仿佛谢玹这个人是瘟疫般令他们避之不及。 谢玹平静地收回视线。 容娡的确可怜。 但如今这世道,活的不易的可怜之人不计其数。 他的身份虽然注定他要对世人心怀悲悯,但却并不允他亲自去将这些可怜之人一一去照拂——若他那般行事,这世道早便乱了套。 第一次救下容娡,是迫在眉睫的无奈,更是因他本来就要扳倒卢氏,救下她不过是顺水推舟的顺手之举。 然,此后的一次次因她停下脚步…… 谢玹自己也无法准确地说出具体的缘由。 正如容娡无法看透他,谢玹亦无法将她完全看彻。 他能看出容娡在蓄意接近他,也知道她心思不纯,似乎是另有所图。 她同他以往见过的寻常之人似乎并无不同。 那些俗人,无论是为了他本人还是为了其他——诸如权势,诸如地位,总之是为了从他身上谋取一些什么。 眼下,容娡应当是想谋求他的庇佑。 这种近乎卑微讨好的伎俩,谢玹并不算陌生。 容娡的手段着实算不上高明。 但容娡与他接触过的寻常之人似乎又略有不同。 她似乎……只是想同他亲近。 故而,谢玹漠然地纵容了她的一些不过火的举止。 想要看看,她能为他做到何等程度。 静昙见他面上一片冷漠,在心中叹息一声,小声嘟囔道:“好歹也是出身士族的娘子,哪怕遭了难也不该落魄到如此地步,被那种腌臜人纠缠不说,如今还被僧弥排挤,连药草都得自己带着伤来采……” 这句话不知如何招到了谢玹,谢玹倏地掀起眼帘,冷冷地看静昙一眼。 静昙觑见他的一张冷脸,讪讪一笑,识相地闭上嘴。 — 雨过天晴,惠风和畅,晴空万里。 容娡将谢玹帮她辨认的药草提回厢房,在院子里晒了一个雨后,水分便晒去不少。 临睡前,她依照谢玹的话,忍着烟熏火燎,费力将他所说的那种药草点燃,呛的只咳嗽,不禁在心里颇有微词。 好在,入睡后点燃的药草起了效用,没什么蚊虫来侵扰。 连着几日皆是晴天,晒了两日,药草便全部晒干。 容娡不好意思频频麻烦寂清法师,便柔声细语地向她讨了做驱蚊药包的法子,自己试着做了几个。 静昙挖了许多药草,容娡的药包也做了许多。m.nAnchAnG791.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