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整日拖着病体来往承乾宫与乾清宫,懵懵懂懂弄不清乍然受君父看重的因由,是个惶惶不可终日的小格格。 彼时梁九功也还年轻,当了十多年的普通男子,一朝走投无路净身入宫,木鱼脑袋,不通钻营,屡遭排挤,只是乾清门前微不足道的粗使太监。身上最要紧的差事,便是替皇帝抬官房。 后来,两人一前一后,深深浅浅,都把乾清宫的路走通了。 容淖封了六公主,梁九功升上梁总管。 明面上两人交往不多,但心中都是有谱的,私下说话没那么多弯绕顾忌。 “公公。”容淖松散倚在撵轿上,面庞微仰,盯着宫道上的石青阳蓬把烈日炽阳被分割成斑驳形状,轻声道,“你知道的,我盼这个答案,盼了许多年。” 如果皇帝找她是为五公主欲代替她和亲漠北之事,事关女子清誉,皇帝定会选择私下商谈,而非让梁九功疾风火燎从宴上召走她。 所以,只能是她唆使五公主探听宫廷秘辛之事,东窗事发了。 “倔强。”梁九功叹气,问出困顿一路的疑惑,“以往公主顾虑通贵人,投鼠忌器,并不敢轻易妄动的。此番为何贸然出手,挑使五公主,粗浅行事?” “若非奴才清楚此乃公主心中症结,多年未平,险些要以为公主是被五公主陷害了。” 梁九功跟在皇帝身边,先前德妃揪着五公主去御前认错时,他虽被挥退至殿外守着,但殿内的动静不小,隐约也过耳了几分。 五公主犯忌似乎与六公主容淖脱不了关系。 ——容淖竟如此轻易便被拔出萝卜带出泥了。 可梁九功清楚得很,容淖并非冒失之人。 按她自幼在乾清宫养成的走一步看百步的性子,隐在五公主背后推波助澜,事后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后路富余才算正常。 可就眼下形式瞧来,莫说什么不显山露水,隐于人后,掌控全局的高杆。 容淖行事,倒更肖顾头不顾腚的愣头青,在乾清宫耳濡目染十多年的道行似一朝散了,全然像奔着玉石俱焚去的。 “公主莫要做傻事。”梁九功疑心容淖是憋闷太久,一朝爆发,首尾不顾,“通贵人还得指望公主呢。” 说来悲凉,浩渺人世,偌大宫廷,唯一能牵绊住眼前这位金枝玉叶的,只有那位时醒时疯的通贵人。 “置之死地,方得后生。”容淖眼睫落下来,罩出一线纤长柔软的弧度,“公公放心,我一切差不多都已安排妥当了。唯有一桩小事,烦请公公搭把手。” “此事之后,嘠珞定会被我连累,调离治罪在所难免。届时还望公公吩咐手底下的徒子徒孙照看着些,待下次施恩放宫女出宫时,把她加入名录。”m.nANChANG791.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