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很明显,以马员外为首的江都乡绅,对于江都官府两个主官的“政策”很不满,双方要开始掰手腕斗法了。 在冯老爷约谈江都粮商之后,江都城里的粮价并没有明显回落,依旧保持在六文钱到八文钱一斤的高价。 因为高粮价的原因,沈毅那首很是应景的童谣,一时半会之间也没有办法压下去,县衙的衙差虽然不让唱,但是街头巷尾,偶尔还是可以听到“江都处处是虎狼”的歌谣声。 对于这种状况,身为县令的冯老爷,并不是特别着急,反正这件事也不是他的责任,他只是按照上面交代的内容办事,至于事情办好办不好,就不是冯县令需要关注的了。 不过冯老爷毕竟不想得罪自己的上官,在约见粮商之后的第二天,这位知县老爷来到了知府衙门,见到了脸色依旧不太好看的陈知府,冯老爷垂手站在陈知府面前,低着头说道:“府尊,下官已经按照您的吩咐,约见了那些粮商,不过这些江都本地商人身后……” 冯知县顿了顿,继续说道:“或多或少都有一些朝廷的背景,下官不好催逼他们太甚,便给了他们三日的期限,让他们回落粮价。” 江都既是江南,又是“京畿”,是出了名的科举圣地之一,每一科进士放榜,都会有几个江都人,十四年前科考放榜,甚至一股脑出了十个江都籍的进士,其中七个出自甘泉书院,被传为佳话。 有这样庞大的“官员预备役”存在,朝廷里江都籍的官员自然不会少,这些江都籍的官员,或多或少会在家乡有一些“亲朋故旧”,或多或少会置办一些家业。 而他们留在江都的亲戚朋友,就是江都乡绅势力组成的一部分。 听到了冯县令的话之后,陈府尊先是面无表情,然后抬头看了看冯禄,开口问道:“那创制散播童谣的人,寻到了没有?” 冯老爷连忙摇头,苦笑道:“府尊,这首童谣传的太快了,下官派人去查访的时候,整个江都已经传的到处都是,根本无从追溯源头。” “县衙的人手也不够用,请府尊体谅……” “三日……三日……” 陈府尊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脸色阴沉,他沉默了片刻之后,开口说道:“既然是你说出去的话,就代表了咱们江都的衙门,本府便给他们三日时间,三日之后,本府亲自下去查问江都米价。” 冯知县抬头看了看府尊,然后又低下了头,小心翼翼的说道:“府尊,不管是下官的县衙,还是您的府衙,本地人都在少数,您如果亲自下去,那些人肯定可以提前收到消息,到时候粮行在您去的时候降一降价,作作样子,知府衙门便无处发作了。” “他们骗不了本府。” 说到这里,陈裕看了一眼冯知县,然后低声道:“本府知道你不愿意去得罪这些江都本地的乡绅,更不愿意得罪他们身后的人,但是你要记住了,这江都是朝廷的江都,非是他们这些粮商的江都!” 陈府尊声音低沉:“本府在江都,少说还有四年,你在江都差不多也就剩下一年时间了,本府都不怕跟他们周旋,你怕什么!” “这件事情闹大了,朝廷固然会怪罪在我的头上,但是你这个江都县令也难辞其咎,明年就是吏部考铨,你我现在同在江都这条船上……” “同舟共济的道理,冯知县应该不用我来教罢?” 江都知县冯禄,现在已经在江都干第二任了,虽然没有什么特别大的政绩,但是也算是安安稳稳,风评也还算不错,如果明年考铨能得一个上,或者一个中上,这一任干满,大概率会有一个升迁的前程,或者是到一个穷一些的地方直接当知府,或者是当读书的地方当通判,当同知。 而如果明年考评不是很好,那么大概率就是平调。 江都知县,已经是知县这个职位上最肥的缺位之一,平调的话,除非是调到直属建康的几个县,不然调到任何一个县都属于“贬官”。 陈府尊这番话,算是官场上难得的“交心话”了,听到了这番话之后,冯县令也对自己这个相处了一年多的上官有所改观,他恭敬低头道:“府尊教诲的是,这件事情下官一定尽心尽力,替府尊办好。” “嗯。”m.nANChANg791.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