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坏起来就咳得震天,整日昏昏欲睡。御前伺候的人个个心里有数,这样境况是好不了了。 这个冬日真是出奇地漫长,入三九似乎已经很久了,然而消寒图上的梅花却只画到一半,皇帝的身子,不知能不能撑到开春。 今儿又咳出两口血来,月徊不再让太子上乾清宫去了,唯恐孩子过了病气。不过她重情义,自己还留在御前,打算亲自伺候。 可惜梁遇不让,她想进暖阁,被他拽进了配殿里,拱手道:“请娘娘保重自己,主子病重,肺痨会传染的,娘娘不是不知道。” 自打她册封以来,他就口口声声叫她娘娘,弄得月徊牙根儿痒痒,成心地逗他,“传不传染不劳费心,皇上都这样了,跟前没个贴心的人不行,梁厂臣。” 他气结,见左右没人,一把掐住了她的腰,“你叫我什么?” 月徊本想挤兑他两句的,可一开口,忽然泛起一阵恶心来,要不是压得快,差点就吐出来了。 梁遇见她面色大变,心头顿时一紧,“怎么了?不舒服么?” 月徊倒是全不忧心,抿了抿头道:“我这两天老犯恶心,厂臣给我传个太医来瞧瞧吧。我料着……好信儿要来了。” 第106章 梁遇发狠盯了她半天, 那种专注的,压抑却狂喜的隐忍,叫月徊的心狠狠哆嗦了一下子。 “是不是真的?”他低低问。 月徊不大好意思, “是不是真的我说不上来, 请太医瞧过了才能知道。” 于是梁遇亲自去请了胡院使进偏殿诊脉,胡院使歪脖儿确认了再三, 笑着拱起手道:“恭喜娘娘, 您遇喜啦。照着脉象瞧, 足有三个月了,娘娘这程子千万要仔细些,虽坐稳了胎,但根基尚不牢靠, 东边暖阁里少去为宜。臣这就给娘娘开安胎的药,不宜多吃, 两副足以。娘娘气血健旺, 略调理调理, 平时仔细饮食,就没有什么可担忧的了。” 月徊这刻的心境真是难以言表,虽说早就有这预感,但正经怀上了,却又是另一种喜忧参半的感觉。 这孩子来得是时候, 又不是时候, 他们有程子没用药了,倘或一直没动静,哥哥怕是要怀疑自己的能耐了。若说是时候, 皇帝又健在,将来要是显了怀, 能够瞒下却没法子欺上,这事儿闹起来就是泼天大祸。 月徊瞧了梁遇一眼,不知他打算怎么周全。梁遇在官场上混迹多年,早练就了和稀泥的高超手段,斟酌了下对胡院使道:“胡大人只管开方子,不过这件事暂且不宜声张。皇上目下一病不起,皇贵妃娘娘才晋封一个月,太子殿下不是娘娘亲生的,这点院使大人知道。就算为着太子殿下吧,娘娘遇喜的消息,还是等皇上病势略稳些了,再由咱家亲自回禀皇上。” 胡院使不过是个小小的太医,他不懂风云变幻的朝中局势,只知道司礼监已经处置了羊房夹道所有的知情者,唯独他这个每日为太子生母请脉的人还留着一条性命,继续在太医院供职。在他看来这是梁掌印的恩典,自己更是杀鸡儆猴中的那只猴儿,当时刻惕惕然。如今自己能做的,无非掌印说什么就是什么。自己只要请好了脉,开好了药,其他的事儿一概不知一概不问,就是他的本分了。 胡院使诺诺道是,“厂公说的有理,皇上病势沉重,最忌大悲大喜。娘娘的好信儿,留待皇上病情缓和些再说不迟。” 梁遇称意了,“你去吧,这两日辛苦些,咱家看主子夜里不安稳得很,还需你们太医院的人时时看守才好。” 胡院使应个是,躬身退出了配殿。 殿里只余梁遇和月徊两个,梁遇深吸一口气,哆嗦着向她拱起了手,“恭喜……恭喜娘娘。” 这是受了多大的刺激啊,好像连话都说不利索了。月徊失笑,“厂臣难道不高兴么?” 他是太高兴了,高兴得想哭,高兴得不知应当如何是好。 当初入宫,虽然侥幸留了个全乎身子,却知道这辈子必然是个断子绝孙的命了。他不可能留下这么大的把柄,等着让人去抓。那些恨他入骨的仇家们,就算无风还要起三尺浪,真要是有了孩子,哪怕是追到天边去,他们也会把人挖出来的。 他是打定了主意孑然一身,可是没想到老天赏了他一个月徊。如今兜兜转转,又诊出了有孕,纵是将来孩子不能正大光明管他叫爹,看在眼里养在跟前,也是这辈子圆满的佐证。 其实从刚才胡院使说月徊遇喜起,他就止也止不住地打颤,为了能说出一句囫囵话来,他必须使劲握住拳,才勉强遏制住狂奔的内心。 他想仰天大笑,想高呼一声“我梁遇也有M.NAncHang791.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