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雾凝在剑上, 变成了水,滴在竹叶上,被一只小蚂蚁接住。 他练剑练得很开心,在竹海里跳跃。 远远还有琴声传来,随着韵律起伏,温柔的贴着他。 直到琴声停止, 一人背着琴从雾里走出, 声音低沉熟悉: 大师兄。 方远。 方远茫然的睁开眼睛,还没从梦里回过神来, 就先被一只手按了按眉眼。萧情把人抱起来,看着他眼睛下的青色, 眉头微皱道:昨夜怎么了。 方远不说话,侧过头闷闷的。 小孩儿长发散着,白嫩的脚丫踩在被子上, 十岁了也是个矮冬瓜,站起来还不到萧情的腰。 他心理随着身体增长, 也多了两分心事,不像半月前什么都懵懵懂懂,好骗的样子了。 萧情手指摩挲他的脸颊,轻笑道:可是怪我昨日, 没有陪你一起回来。 方远背着手,抬眼看着他,很诚实的点点头。 萧情就把他抱住了,抱去窗台梳头穿衣,轻描淡写道:以后不会了。 他心悦的始终是这个人,除了过去,还有现在、将来。 就算再等百年、千年又有何妨,方远就是方远。 小孩儿乖乖坐着,等着梳头发,他的荷叶领有些皱了,萧情俯下身,帮他扎好。 阳光从外面投入,把他的眼睫照成了淡金色。萧情五官雍容,多年的执.政,让他的气质更加冰冷尊贵,修长指节一绕,唇边仍带着意味不清的淡笑。 慢条斯理。 方远歪头,张着大眼睛看他,忽然凑过去,亲了一口萧情的脸。 漂亮鸟鸟。他说。 萧情提起唇角:三岁看老,难怪你日后引来如此多的花花草草,倒是风流得很。 黎逍、谢卿书、丽娘、广陵王,就连白依依,对少年也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小心思。 他看不见的地方,更不知有多少。 方远听不太懂,弯着眼睛笑了。 萧情替他绑好发带,套上湖绿色的小道袍,温声道:今日天气不错,你想去何处玩耍。 方远小小的欢呼一声,搂着他的脖子爬到了窗台,看着落到藤蔓上的小鸟,指着天空:飞飞! 萧情提起唇角:好。 * 半柱香后,凤凰从塔顶一冲而起,洒落七彩神光。 方远坐在凤凰翎羽上,抱着它的脖子,整张脸埋在温暖艳丽的羽毛里,笑得眼睛都不见了。 飞飞! 有结界在,风流不会大到把方远吹飞下去,而是温和舒适的,像水一样从他全身流过。凤凰清鸣,炫技一般从上坠下,方远一点也不怕,看着四面的群山和脚底的流云,觉得一直绑着他的线不见了。 那是他曾经的根。 小小的灰雀在枝头啾啾啾,仰着脑袋看飞掠而过的凤凰,忍不住扑腾了一下。 越来越多的鸟儿抗拒不住本能,如长尾般追随在了凤凰身后,长长的划过天空。它们中间种类各异,颜色各异,叫声也不一样,从后看去,十分壮观。 啾。方远学它们叫。 这一番奇景,引来不少修士的围观。 凤凰朝远方飞去,远离了都城,顺道布下结界,拦住所有窥探的视线。 春水苍峰、寒梨遍野,这样穿过一座又一座的山峰,好似要飞到世界尽头,看到茫茫的海洋一样。峰顶也变得小了,从云流中凸起,圆圆的一圈,偶尔会看到野猴子在荡树干。 方远伸手摘去了峰顶最高的那棵树上,结出的最甜山果,用衣袖擦了擦,就咬了一口。 好吃。 凤凰飞了整整一天,直到日落,才放缓速度,停在了一处别宫。 别宫建在深山之中,桃花已结了花骨朵,四面都是桃香。早有侍官等在平台上,恭敬而温和的垂首:劳神帝陛下驾到,别宫已经收拾好了。 方远从凤凰身上下来,不舍的抓着它一片羽毛。 大大小小的鸟儿停满了山巅的围栏和屋檐,还有些在平台上跳来跳去,发出咕咕的声音。 萧情变作人形,把小孩抱起来,对侍官道:不必拘束,先进去罢。 是。侍官笑呵呵的起身了。 他本是侍奉先代神后的侍官,后来大限将至,才自请来了这人迹罕至的别宫。 算是老人了。 方远缩在萧情怀里,玩他领口的暗纹。 饭菜美酒早已准备好,就在别宫最高的观星台上。这里视野广袤,地面由碎晶铺制,夜冷寂静时与天上繁星呼应,缓缓流动,十分美丽。 像流萤在地下飞舞。 萧情的毛毛长袍十分舒服,方远不愿意下地,就坐在他腿上,让他喂着吃葡萄和小糖豆。m.nanchaNG791.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