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是陛下下旨修葺赠与南阳大长公主的府邸,处处精心奢靡, 嘉南郡主备得大长公主宠爱,亦常常来此地泡药浴。 只今日, 泡的是花瓣浴。 身形纤弱的美人未着片缕,神色淡然地赤脚从石阶上缓缓而下,服侍的宫女跪坐在池旁,用木勺舀水,得到示意后,才敢轻缓地浇在那洁白玉莹的背上, 看着那水珠悠悠然滑落, 自蝴蝶骨而下,穿过腰肌, 落至尾椎,亦有些许顽固的,滞留在臀下那枚小小的蝶形胎记上,兰汤滟滟, 美冶之至。 有新服侍的宫女眼里闪过艳羡。 老人都说, 臀下有胎记者, 俱是天生富贵命, 生来便是要过衣食无忧的日子。郡主四五岁时就有了封邑,是京中数一数二的贵女,可不正应验了这命理之说? 琉璃瓷瓶的玫瑰香露缓缓注入,残余的一层里,泛着微微的褐。 流苏金钩挽起的重重罗帐后,玉展静默地立着,有一宫女抱着木桶出来添水,低声轻语几句。 玉展面色微变,亲自上前几步,隔着漫漫深深的纱帐,清晰地看到嘉南郡主臀上的印记正在一点点褪去。 她惊骇地瞪了大眼睛,纤手吃惊地捂住嘴,差点撞上背后的屏风。 这公主府的天,怕是要变了。 …… 南阳大长公主长吸一口气,闭了闭眼。 她不过是起了些许疑心,没想到,就真戳破了这个编织了十几年的谎言。 她到今日,还记得在茶摊见到那孩子的场景。 衣服破破烂烂,身形瘦削,脸瘦得颊骨凸显,是十足的难民打扮,将她留下的那玉牌小心谨慎地挂在最里面,生怕被人抢了去。若不是她的侍卫不小心撞倒了她,她不会看见那玉牌…… 她有那牌子,又有那胎记,眼神坚定果敢得和顾衍暄一模一样……那茶摊的位置亦在保宁府,她几乎立刻就认定了,她是他们的女儿。 可如今再细想……这孩子那时的相貌,全然没有半分像她或是顾衍暄。 倒是如今长大了,日日施着铅粉,浓妆淡抹,眉眼之间才像她几分。 但那胎记既然是假的,当年的认亲,定然也是有人细心筹谋的……如若不然,她一个四五岁的孩子,哪里来的胆子来欺瞒她? 那她真正的女儿,真正的锦元,如今又在何处呢? 还活着吗…… “郡主身子弱,今日让她好好歇歇,让她屋里的宫女收拾齐整。”南阳大长公主缓缓睁开眼 ,眼中已被凌厉盛满。 她不是什么是非不分的人。若嘉南是误打误撞被她错认了,也就罢了。可看如今的情形,却分明是她有意为之……她怀着一厢愧疚宠爱了多年的幼女,居然是个冒牌货……她真正的女儿,又何其无辜何其可怜? 无论锦元如今是否还安在,她都要找到她。 玉展垂首应是。 长公主的意思,今日,便要让郡主昏睡过去,好好搜搜她的屋子了。 * 薛靖谦垂眸看着面前摆着的雪白药粉。 “这是什么?” 他没找到阿元,本准备走,却被程昱之拦了下来。 程昱之一阵咳嗽,素白的脸染上病态的红:“当日在天香茶楼……我坐的马车马儿受惊了,才会停在那处歇脚……并非是与柔儿约在那里……” 薛靖谦没有出声,抬手给他倒了杯热茶过去。 程昱之看他一眼。 薛靖谦此人,似乎永远都能很快镇M.nANChAnG791.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