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首那桌的两位皇子还算安份,只低声交谈。对面同案的大皇子平王和二皇子宁王、下一桌的五皇子肃王、七皇子泰王音量都不低,争相说着吉利话,明显是想哄上头水榭里的嘉禧帝开心。 突然,四周声音一下低下去。谢煐有些奇怪地抬眼,先是扫过对面,见那两人都不掩惊讶地看向后方,尤其平王,竟是看得眼都不眨。 谢煐转头望去,就见身着乌帽绯袍的白殊抱着只黑猫款款走来。 前一次两人见面,白殊穿的是宽松的道袍大氅,长发垂胸分外不羁,有种欲乘风去的仙人风采。 如今白殊正正经经打扮起来,合身的衣袍衬出修长身量,黑革带束出细瘦腰身,行走间袍角飞扬,端的是个意气风发的翩翩郎君。那一双仿佛落进星子的明亮眼眸扫过之处,没人能不为他的神采折服。 便是谢煐,目光也在白殊脸上停顿片刻,最后落于他浅笑的唇角,却不由自主地蹙起眉。 全场最不受影响的人,大概便是孙宦官了。他的眼神落在谢煐身上,看他蹙眉,便俯身到嘉禧帝耳边低声禀报。 嘉禧帝原本也在看白殊,听得这话便看向谢煐,心下顿时愉悦不少,没等白殊的拜礼行到底,便叫了起。 “三郎与太子不日便要大婚,就一处坐了吧。”嘉禧帝对白殊笑得慈祥,“依着国师的谶语,你们一龙一凤该多在一处才好。” 白殊谢过座,抱着黑猫走到谢煐身旁。这里比下边的待遇可要好上不少,不仅案几宽长,还有椅子,下头只有草席蒲团。 谢煐已经恢复刚才垂眼不搭理人的模样。白殊对他行过礼,在小宦官送来的圈椅上坐下,缓缓抚着怀中黑猫的背毛。黑猫蹭蹭他,软软地喵一声,旁边谢煐的眉头就又皱紧了一分。 水榭里的嘉禧帝看得心情更好,吩咐起乐开宴。 搭在沧池中的高台上,乐曲响起,舞姬起舞。沧池两岸,宫人内侍开始穿梭席间上菜,气氛立时变得热闹。 嘉禧帝没再关注下头,转了案几,一边欣赏歌舞,一边和身旁重臣聊天。 白殊安安静静吃东西,还问旁边伺候的小宦官要个空碟子,时不时挑些肉喂给小黑。 几首乐曲之后,随着高台上精彩的舞蹈与杂耍,御花园里的气氛愈加热烈,不少人开始拿着酒杯在席间走动,相互攀谈。 白殊没看过这种表演,宴上又没其他事干,也边吃边看,边在脑中和小黑闲聊。 正看得起劲,他突然感到有人靠近,稍一侧头,就见平王端着杯子走过来。 平王停在案前一步,微微躬身,温声对谢煐道:“臣敬太子一杯。” 小黑的声音在白殊脑中响起:“他偷看你,开宴到现在好几次了。” 谢煐自然也感觉到有人过来,但直到平王出声,他才侧转身,收回看向高台的目光瞥过去一眼,拿起案上酒杯喝了一口。 平王饮下杯中酒,让身旁宦官再倒满,又转向白殊。 但,没等他开口,谢煐便淡淡地道:“孤听闻,平王府总管在寻养身的好药材。饮酒伤身,平王还是少饮为好。” 平王脸上顿时扭曲了下,看回谢煐道:“谢太子关心,饮几杯也不妨事。” 待他再想转向白殊,白殊已起了身,叫过旁边小宦官,让他带自己去“更衣”。 两人正正好错过,平王连白殊的一个眼神也没得到,只好悻悻地返回自己位子。 与他同案的宁王已经不在席间,下首的肃王嗤笑一声:“大皇兄好气量嘛,几个月前才被太子教训得吐血卧床,如今便上赶着去敬酒。” 平王斜眼看他,端起脸色:“自家兄弟哪有隔夜仇。五郎这种话还是少说,免得传进陛下耳中,让陛下心里难受。” 肃王撇撇嘴,倒也没再多刺他。 m.nAnChang791.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