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又为什么要关在办公室里日夜赶工赶到昏倒被送进医院?你哥哥要把你带走,他们说要『处理』你。你这一走,我说不定就再也见不到你了,我不要那样,可是我不知道为什么。你能告诉我原因是什么吗?」 说出口才发觉,声音异常沙哑,而且在发抖。理智在分析,绝对不是因为喉咙乾渴的缘故。 「杉──」达在细碎的亲吻中间,对着杉的唇低语:「你可以告诉我吗?对你而言,我究竟是什么?我究竟是你的谁?」 回音还是没有来,达在极近距离下细细打量杉的面孔、听他仍然紊乱而细微的呼吸,终于决定顺从大脑的警告,直起身,从床边的矮柜上拿起水壶。他一口气喝掉一整杯水,又重重跌坐回矮凳上,这时候口袋里传来钝重的、不熟悉的触感。 伸手进口袋里掏了掏,拿出来的是一本黑色的小笔记本。是杉的素描簿。 达很认得那本素描簿。杉有非常非常多素描簿,有些在办公室里,有些在住处,散放得到处都是,这源自于他随身携带纸笔的习惯,只要得空档,他随时都会掏出素描簿跟铅笔开始画图。达看过很多次,以前他跟妹妹跟杉一起吃饭,点菜跟等上菜的空档一定会看到他拿起笔来涂鸦;大学时杉会在系馆或教室外面等达下课,打发时间的方式也是涂鸦,到了现在还是一样,开会的时候只要有一分鐘没有人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达就一定会看到他翻开素描簿。他们稍早发现杉倒在办公室时,这本素描簿就躺在旁边。口袋里还有一支铅笔,是达随手抓起来一起塞进去的。 杉从不主动拿素描簿里面的内容给别人看,就算是他要提出来给亚莎、亚莉还有达讨论的设计稿,也必定是誊画到大张纸上或者电脑上的稿件,最多最多就是他会从散落各地的纸堆中抽出半成品的草稿,但就算是达跟致亭,也没看过他的素描簿。致亭以前曾经好几次闹着要看「杉哥哥画的稿子」,杉没有一次答应过。 出于某种衝动,达重新在矮凳上坐下,翻开手中那本厚厚的、边缘和装订已经开始磨损的素描簿。 第一页是白的,翻开下一页时,他下意识地倒抽一口气。 并不宽阔的纸面上杂七杂八地画着袖口、领口、肩线、裙摆、流苏等等各式各样的草图,可是吸住达目光的不是那些乱杂的草稿和註解,而是画在纸面右下角,非常显眼的一个图样。是一朵花,构图非常简单,只有五六条弧线,花本身是漏斗形的,花蕊从心形的花瓣当中伸出,下方还延展出一片叶子。达再往后翻,除了最初那一页白纸跟最后面杉还没用到的部分以外,每一页都有,都在左下角或右下角的位置上,取代了通常书籍应该是页码的位置。 ──我希望你替我画一张图,一个很简单的讯号。这样的话,就算我们中间隔着半个地球,我只要看到那张图,就知道你在想我。 声音明晰地跳进脑海。 那是自己说过的话,是很久很久──不,只有五年以前──致亭还在世的时候,他们中间还没有產生裂痕的时候说的。 杉的笔记跟草稿在素描本的中间很突兀地中断,达一页一页翻阅,翻到某一页的时候,他整个人僵住了。 那一页的纸面上留下的痕跡,不是草图,也不是对于设计稿的灵感和笔记,而是人像的侧脸。达认得那个轮廓,认识的程度,差不多就跟看镜子里的自己一样。 拿着素描簿的手在发抖。纸面上落下一点一点的圆形痕跡,是不知道从哪来的水痕。M.nAncHaNg791.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