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门希脸色一僵,差点儿就吓得缩手跳起,但这不就此地无银三百两,自爆了?他仍稳坐在椅上,先露出一张温和的大笑脸,指着熟睡的男生,画个噤声手势,放轻声量说悄悄语:「回来了?真晚啊。」 不对劲。 南门雅的脸色非常不对劲。 南门雅好像听不见大哥的话。他站在门外,双目微微瞠大,似乎目击到某些让人错愕的画面。 什么时候回来的?什么时候站在那儿? 看到什么? 过去的22分鐘里,南门希只是坐在南门望身边发呆,什么都没有做,连偷吻都没有。他的右手跟南门望的手牵着,但是藏在大棉被里,再加上房间关了灯,南门雅看不到的,就算看到了也可以无赖辩称是鑽进被里取暖,没有做什么。 更早之前,他和南门望在聊天南地北,最后说的是三兄弟遇上大雨那种平凡至极的陈年旧事。南门雅不可能从那时就守在门外,一直等候半个小时还摆出一副呆滞脸。 没错。这小鬼肯定是刚刚回家,什么都没有看到,别慌张。 即将进入年度最后十秒,电视机传来的喧哗声更大了,南门希说的每一隻字都显得太轻盈,失却重量:「嘿,雅雅怎么?想跟我们一起倒数?」 十、九、八、七── 他悄悄将被窝里的手抽出来,尝试跟南门雅招手示好。 六、五、四── 南门雅像布偶一样失神地呆在原地。但南门希注意到:南门雅的手指不知为何在颤抖,似乎在恐惧。 三、二、一── 当群眾热烈整齐的欢呼从电视机爆出,连隔壁屋子都传来迎接新年的快乐叫声,南门雅的足踝突然一扭,逃亡似地往客厅跑。不,听脚步声,他是往玄关跑。难道要跑出家外? 不对劲,百分之百不对劲。 南门希扫视整个房间,没问题,没有异样,床铺整齐,南门望保持着平常的睡脸,没有哪一处会暴露出他和南门望的关係。 总不可能看到老哥出现在二哥的房间里就认定两人有染吧?这可真够麻烦了。不行,一定要教训他。绝不容他胡思乱想。 南门希立即衝出去,客厅没人,玄关没人,却是大门还没彻底关好,那一道手指大小的门缝好似在欢迎他跑出外面看个究竟。 顾不得整理衣服和乱发了,随便套上鞋子就踏出大街,冬日的寒流迅速包裹全身,鸡皮竖起。他在家里本来就穿得不多,长裤只是薄薄的布,这下子真想缩回屋内作罢,然而那头可憎的红发在前方的街灯下照得发亮,岂能不追上去? 南门雅离开老家后本已减缓步速,像老人家般碎步前行,哪料到大哥会缠上来?闻见后方脚步声越逼越近,方知不妙,又再提脚奔跑。 「喂!雅雅你跑什么啊!犯罪了吗!」 南门希气得叫破喉咙,这小子究竟在逃什么?他看到什么东西了! 想深一层,或许是多心了。 南门希和南门望的秘密没有被发现,南门雅因为一些个人烦恼来到房间找哥哥諮询,见面了却说不出半句话,感觉羞耻,直接逃跑作罢。没错!这个推测更能合理解释南门雅现在的反应。 两人一前一后你追我逐,越过两个路口后,距离收窄。南门雅跑步快,可他肩上还掛着游乐园的布袋,上身穿的棕色外衣也不适合做运动,这次反而是身穿住家服的南门希赢了,身体前倾,伸长右臂,指头勉强碰到南门雅那前后翻腾的袋子了。 一个箭步,一个拐弯,两人已经衝入公园内了。南门希环视公园的绿树失笑,上星期的圣诞夜,他跟南门望同样玩了一场类似的追逐游戏,同样追到这个公园里,最后当然是大哥胜利。 现在跟南门雅玩,必定也是大哥获胜。 只见南门雅连同头顶的黑帽子几乎要融入树影当中,藏匿消失。 「雅雅,认输吧──!」 南门希看准时机,往前跳跃,再次伸直手臂一抓,将南门雅的布袋扯住,下一秒,袋子已掉落小径上。 红发少年的脚步迟滞了,南门家大哥眼明手快,这次成功捉住这快跑小子的手腕。 「呼、呼。你怎么了,为什么一看到我就──」 「……你放手!放手放手放手!滚!」 南门雅踩着石地将大哥的手甩走,他退后两步,猛地揉着被碰到的手腕。他意识到逃跑亦是枉然,没有逃了,挺直身子,跟南门希四目正视。 他的眼皮微微发抖,酒红色的眼瞳里暗藏熊熊火焰,是怒意。 不止眼睛,他正在反覆磨牙,令嘴唇都震动,鼻翼轻颤,喉咙喘息;除了身体在抖,精神也在抖。当冬风吹过,南门希却感觉到有股不自然的热流辗过皮肤,鸡皮疙瘩。 不是个人问题。南门雅的愤怒分明是衝着他而来。M.nANCHaNG791.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