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对方也没好到哪儿去,全身上下没一寸好肉。 明明伤痕还是新的。而制造这些伤痕的人,却已经躺在了这里。 他的动作僵在原地好一会儿。 额头的汗珠滑落到眼前,落在眼睫上,像眼泪,让虞明清的视线有些模糊。 “怎么不揭?”江淮鹤的声音传来,“是不敢吗?” 虞明清非但没有因为他的激将法而进行下一步动作。 他反而放下手,往后退了两步。 “不是他……”他声音低喃,视线却仍落在床上,似乎隔着白布,就能看清床上的人。 “……这不是他。”这回声音大了一点,仿佛更坚定了几分,又像是在说服谁。 说罢,他便扭头再不看病床一眼,转身大步走出病房,没有半点留恋。 床上那个东西不是他。 不是…… 望着他离开的背影,直到再见不到人,江淮鹤扯了下唇角,他低头抹了下眼睛。 江望年生气地进来,“爸,你怎么让那个人进来了?还让他看小叔?!” “小叔明明说了,不许给他看,你这么做小叔会生气的!” 江淮鹤淡淡道:“他这不是没看吗。” 江望年一噎。 江淮鹤动作有些僵硬地拉了拉床上的白布,就像是小时候给弟弟掖被子。 眼睛干涩,鼻子微酸。 “你啊。” “好歹没养出个白眼狼。” 虞明清出来,陈回舟和司机便跟了上去,见虞明清匆匆往医院外走,他们也只能紧跟着,不敢提起江折意半个字。 出了医院,下午的太阳光烤炙着大地,虞明清走到院子里,周围都是来来往往进出医院的人。 这次大型连环车祸,死的伤的可不止一个两个,每个路过他身边的人,神情都是或悲痛或焦急。 虞明清和他们格格不入,仿佛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他耳边寂静无声,眼前的一切像是一场没有声音的默片,影片里的演员悲痛欲绝,声嘶力竭,他却什么都听不到。 他仿佛被这个世界隔绝开,独自身处在一个空间里,那里的阳光同样这么烈,同样晒得他眼前恍惚,大脑昏沉。 “先生!” 失去意识那一刻,他的耳边似乎传来一道惊慌的声音,将他和这个世界重新连接在一起。 * 日渐西沉,天上隐约已经闪烁着几颗星星,时常有人用讲童话的语气告诉别人,人死后会变成星星,在天上看着还活着的人,不知道今夜的星星会不会多上几颗。 熟悉的消毒水味道让床上睡着的虞明清皱了皱眉。 他缓缓睁开眼,抬手就要摸自己额头,却扯到了手上扎的针。 痛感让他的动作一顿。 虞明清眉心蹙了蹙,努力睁开眼睛。 守在床边的司机赶紧上前给虞明清倒了杯水:“先生您醒了!” “陈秘书回公司处理事情了,等会儿再过来。” 虞明清扶着贴着一块大创口贴的额头,抿了抿唇,干涩的唇让他端起温水就喝了一口,胸口翻上来一股恶心想吐的感觉,“……我怎么了?” “您下午中暑晕倒了,倒地的时候磕到了头,医生说您身体脱水严重,给你挂了两瓶水。” 医生还说虞明清急火攻心,情绪起伏太大,司机没敢说,就担心提到有关江先生的事。 司机原来是为江折意工作的,后来江折意和虞明清生活在一起,渐渐的,他反而也是虞明清工作的时间更多,后来江折意就正式将他的职位转到了虞明清的公司。 虞明清看了眼外面的天色,还没完全黑,但是已经暗了。 输液瓶里只剩下不到小半瓶,虞明清扯掉了手背上的针,任凭鲜血涌出,从他手背上一路滑到指尖,凝聚,滴落,砸在地面,溅出血花。 “不输了,回家。” 说罢,虞明清便率先走出病房。 司机在原地愣了片刻,才匆匆跟上。 他小心看了虞明清的背影几眼,脑海中回荡着对方刚刚的那一声“回家”。 过去那么些年,他可从未从虞明清嘴里听到过这两个字。M.NANCHaNg791.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