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实在可怜,但更可怜的是孩子,十一岁了,还如同七八岁身量,严寒之中,只穿了一件春日的薄衫,袖口短了大半截,仿佛五六岁穿起再没换过…… 她早上出门,冷得坐在马车里还要两个手炉一个暖脚一个暖手,而她们在这里不知道跪了多久。 恻隐心起,贺涵元打算日行一善。 “家中老人什么病,半两银子就能治好吗?” 女子满脸愁苦:“家里没粮了,人没病死先要饿死了……能撑一天是一天,等过了冬天,就能好点了……”话虽这么说,她眼里并不抱多少希望。 天子脚下,老百姓穷困到卖孩子地步的人家不多,贺涵元猜测这户人家必然遭遇了一些事才到如此绝路。 天色渐暗,气温越来越低,她酒后的热量都在慢慢消散,更何况跪在这里的人。不再多问,贺涵元掏出一锭银子,大概一两多,递到女人手里:“孩子我带走,拿着钱,给老人看病吃药去吧。” 跪在地上的男孩一下子哭出了声。 女子高兴不已,扭头看到儿子又露出了心疼。她抓住儿子的手臂,往贺涵元身边推:“去吧,去吧,去好人家过好日子,总比在家里吃不饱穿不暖强!” 贺涵元的婢女赶紧过来扶住孩子,免得脏兮兮的小孩蹭到了自家小姐。 贺涵元不在意,挥挥手,扶起地上的孩子:“跟我回去?” 男孩又哭又受冻,脸上都是冻疮,红通通开着裂,眼睛看着他娘,在对方不停挥手赶他的动作里,点了点头。 婢女见状,赶紧忍着脏抱孩子上马车:“小姐,咱们赶紧走吧,天要黑了。” 贺涵元嗯了一声,登车离开。 男孩被安置在马车角落,贺涵元回头看了一眼路边的女人,看到她遥遥望着马车的方向,看了一会儿,搓着手快步走了。 贺涵元回头,看到那个孩子蜷缩在角落里,哭得身子一抽一抽。 她将暖手炉递过去,放到他脚边。 男孩猛地接触到暖融融的热源,一惊。 “暖暖手脚,到了家,换套棉袄。”她尽量温和地和他说话,“你这衣衫太薄了,要冻出病来。” 男孩停了抽泣,小心翼翼靠在暖手炉边,却不敢真的上手去拿,声音细细小小地回答:“我……我家里有一件棉袄……娘……娘说以后不在家了……棉袄留给妹妹穿……” 贺涵元一怔,明白过来,合着给孩子穿成这样,是为了节省卖儿子的“成本”? “你叫什么名字?我家中人口多,下人也多,你是我买来的,但是个男子,年纪也小,到了家会送你去管家那听她安排,你若是不想改掉家里的名字,可以提前与我说。” “我叫盼女。” “什么?”贺涵元以为自己没听清。 “盼女……我娘说,儿子是赔钱货,怀胎十月白吃苦头,所以生了我,就盼着下一胎务必是个女儿。”他说这话是理所当然不觉得有任何问题的语气。 贺涵元一时竟不知道怎么说话了。 这思想,性转一下倒是丝毫不让人意外。听惯了性转版本的恶臭言论,突然一个男孩说着“儿子是赔钱货”,她竟觉得诡异又合乎情理。 “这个名字……进府就改了吧。” 男孩非常老实,恩人说什么就是什么,眼神都是温顺的。 “你家里做什么营生?现在家里就一个妹妹吗?” “我娘是卖货女,天冷了就不做生意了,祖母病得厉害,花光了家里的钱,还欠了债……家里有个三岁的妹妹……我走了,不知道谁喂她吃饭……”说起妹妹他又低落起来。 贺涵元便打听他在家如何照顾妹妹。 这一打听,发现刚才女人的推销词居然都是真的,这个男孩真是几乎把全家的家务都包圆了,m.nAnChANg791.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