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东君向范翕拱手而敬,语气中微有愧意:“燕国龙宿军在天子薨后,分崩离析,属下无能,不能让其统一。多亏主君亲自出手,这批军队才肯听属下的话,效命于主君。” 两个月前,范翕和吕归第一次夜探燕国王陵的时候,就遇到了东君。这两个月,范翕折腾王陵军队,面上冷血好杀,实际上都在杀那些蠢蠢欲动欲叛出龙宿军的人。 范翕当了那个恶人,东君反成了好人。 吕归收了剑后,立在范翕旁边,啧啧而慨叹:“东君,你这有些不够意思啊。坏事都是公子做,抚慰下属反而你来做?” 东君面露不安。 他初时提出这样的主意,也有试探范翕、欺范翕年少的原因。但是范翕一路将人杀下来,范翕越是面无表情,东君就越怕……他越来越从范翕身上看到昔日周天子的影子。 杀人如切菜,毫不手软,如此嗜杀如狂……东君惧怕昔日的周天子,现在也慢慢开始对范翕生起了惧怕心。 范翕却漠然看他一眼:“无妨,些微小事,东君日后听我吩咐就行。” 以前他会想扮演温润如玉的形象去体恤下士,让人人爱戴他。现在范翕已经懒得作出那副辛苦的样子,他就愿意这般弑杀下去,让人人都怕他。 血滴在手上,他一点不觉得恐惧,反而从骨子里生出丝丝战栗和兴奋感。心中阴狠扭曲被放大,只有不断的杀戮才能平息心中之不平。他有时杀红了眼,看谁都是障碍……有时杀得恍神了,觉得世人皆可杀。 而这时,他心中会微微动摇一下,想到自己的母亲,他心头一顿,就将自己的嗜血弑杀向回收一收。 他清楚明白地知道自己在变成父王那样的人。 可是他不能停。他停下来,就无法复仇。他失去了齐国那般大的助力,他想尽快报仇,就要将自己的状态调整得越来越接近自己的父王。 只有父王那般对谁都不在意、那般冷血无情,才适合做王者,适合被人追随。天下人奉神敬神,只有神自己不怕自己。龙宿军早走存在,但东君告诉范翕,是周天子才开始用神名来命名龙宿军。 父王用神的名字来为龙宿军命名,范翕越来越能理解父王骨子里的桀骜和蔑视。 所有人都怕他。 所有人都敬他。 如此才能坐稳天子的位置,如此才能灭杀了整整一个楚国,也无人敢质疑天子。 范翕就在走向他的父王。 他清楚而悲哀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自己会变成一个什么样的人。这是必然的,他要温润如玉,就不可能让人怕他;他不能让人怕他,那些人凭什么跟随他?靠他伟大的自身魅力么? 别开玩笑了。 这种东西,待夺了天下后才有存在的必要。打天下时,太温情,反而是障碍。 范翕垂在身侧的手颤抖。 他并不怕走这样一条路,他只是有时候会觉得悲凉—— 三年后,不人不鬼的范翕,玉纤阿还会爱他么? ……所以他初时,就惧怕三年的分离啊。 然若是不分离,让玉纤阿眼睁睁看着自己现在什么模样,范翕亦心中不愿。 —— 左难右难。 不如让自己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溃烂,发霉。 范翕自欺欺人地想着,只要玉儿看不见就好,只要故人看不见就好。 —— 楚宁晰没有逗玉纤阿。 第二日,就有卫士登上丹凤台,为玉纤阿他们送来了很多粮食被褥。姜女等人感激而激动,楚宁晰倒是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范翕不在,她自应该照顾玉纤阿——M.nAnCHANg791.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