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 夜色迢迢,屋内烛火跳动。 绣使拿来了南郡与白水城的舆图,在桌上展开。韩桃手抚上舆图纸张纹路,垂下眼,指尖最终留恋般地划过白水城。 白水城三面环山,易守难攻,前任县令更是为抵御山贼,将城墙修得极为高大厚实,这大概也是赵琨选择退守其中的原因。 但赵琨这次准备速战速决,辎重带的并不多,倘若真的被围困多日,断水断粮之后也只有开城投降之法。唯一的办法就是在赵琨撑不住之前带来援兵。 “从这里到都城,再从都城调兵前来,最多要几日?” 空青愣住,下一刻反应过来。“殿下若应允,属下带绣使快马赶往都城,只是先前陛下派出指挥使都无用,只怕道路已经被杜贼封死——” “蛊毒?”韩桃看向太守。 “是是,”太守忙擦了擦汗,“这些都是下官猜测,若是错了……” 韩桃转回头来,重新低头看向舆图。“我不怕蛊毒。” 老巫医说过,他体内多的是毒,如今算得上百毒不侵。 “殿下,你……” “从这里走山路,还有这条与官道,是去往都城最近的三条路,”韩桃淡淡道,眼神中却涌动着莫名的情绪,“空青与诸位将领、绣使暗卫去巫神庙拿药,天亮前带人走其余两条道,这条山路留给我,我亲自去。” “殿下,你怎么能亲自去?!” “我既决意要去,便是不怕生死。”韩桃扫视众人,人都有畏死之心,总要有一个身居高位之人领头,才能叫他们愿意豁出性命。那就让他来做这样的人。“君王安危皆系于我等臣子之身,我等沐君恩而知廉耻,若不能救出陛下,则本侯——甘愿赴死。” “侯爷三思啊……”众人纷纷劝起来。“您千金之躯,怎可做这送信之事……” “事情紧急,今夜本侯就会出发!”韩桃拿起桌上木簪,一手扎起长发,“至于诸位,是弃城而逃,还是护驾有功,皆看诸位如何选择。” 烛光下他神情坚定,分明不是外头所传扬的那位只会承君恩的侯爷,韩桃不给他们犹豫的机会,再次披上披风,拿起长剑与舆图,衣袂扬起间转身大步往屋外走去。 众人皆都怔愣看着,夜色下马声嘶鸣,空青急急跑去为韩桃准备干粮与盔甲。 “他好像真的不怕死。”有人喃喃道。 “那我们走这趟吗?” “走!”一个将领下了狠心,“侯爷都要走,难道我们还留在城中吗?今日我们留下来,他日若是陛下逢凶化吉,侯爷再在跟前说上几句,这可是杀头的大罪……” “那我也走。” “走!备干粮去!” · 直到天尚未亮的时候,几十道身影策马出了城,马蹄达达扬起烟尘,直奔不同方向而去。而马鞍上,韩桃身背弓箭,黑布蒙住面颊,眼神坚定万分。 他身后跟着十四名绣使,是赵琨留给他最后的精锐。 山高水长,有飞鸟翱翔于天,栈道上的十五匹骏马一路狂奔,从天亮到天黑,直到他们穿过瘴林,到淮城驿站换马。 换马之后,韩桃一刻不停,继续赶路。 他的马鞍磨破了大腿内侧的皮,裳裤的布料与磨破了的血肉粘在一起,难以扯下,但他倒像疼麻木了,只记得当年在南燕的时候赵琨教他骑马的光景,赵琨告诉他自己幼时学骑术,是为了有一日在危难之时能守住江山社稷。 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若他此行再也见不着赵琨,那他就与赵琨同死。 · 日头渐渐又要落下,狭长山m.NanCHaNG791.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