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动巡视,工人们安静沉默,平静到没有丝毫表情,像围绕在生产线上的木头人,动作机械又迅速。 到晚上下工时,我在威廉的安排下和贝拉见了一面,妈妈也跟来了,她焦躁地抱怨贝拉不听话,贝拉则一见面就急急忙忙问威廉:“药带来了吗?” 威廉四处看了看,掏出一小袋药塞给她,贝拉急忙抓住,紧紧攥在手里。 “卫兵在换班,你们快点说,马上就晚间点名了。”威廉说。 妈妈抢先一步对贝拉说:“安妮来接你了,她会亲自把你送出国,你听她安排。” 贝拉摇摇头道:“你们别劝我了,我不能走,里面的人需要我。” “别犯傻了,你能帮什么?这里根本用不着你!”威廉低声愤怒地说。 贝拉看向我说:“威廉和我说了偷渡的事,可我已经成年了,你还能把我偷渡出去吗?” “总要试试。”我说。 “这太冒险了,如果暴露出来,不但连累你们,剩下的人也绝了生路。”贝拉颤抖着干涩的嘴唇,艰难地说。 “不要这样想,你一定能平平安安逃出去的。”我摸摸她的头发说。 贝拉悲观地一笑,又强撑起一个灿烂的笑容说:“别试了,而且我也不能走,里面的病人只能依靠我带入药品,我还看护着几个没了父母的孩子,最小的才5岁,能先把他们送走吗?” “你还顾得了别人!还是先顾你自己吧!”威廉恼怒地说。 看着贝拉希冀的眼神,我遗憾地摇摇头说:“从巴巴利亚到普林格勒路途遥远,还有许多检查站,从这里偷人出去太难了,我们尽量不要冒险。” 贝拉垂下头,沮丧道:“你也说了,这件事很难,尽量不要冒险。” “这不一样,为了你,我们什么险都可以冒。”我说。 “可我不愿意你们为了我冒险!”贝拉说。 一直守在一旁的妈妈忽然哭泣起来,呜呜得责备着:“你怎么这么不懂事,还要我们为你操多少心,别这么固执,快听话吧。” “妈妈你别哭了,我已经决定了。” “你懂什么,你只是个孩子。” 贝拉愣了愣,垂下头说:“也许我懂的不多,可我知道自己已经太大了,突然从工厂消失后,威廉要怎么解释?安妮要怎么运送我这么大的人穿越一层层检查站?我还能伪装成孩子进入西国吗?我不能,我真的不能……” 我心疼地搂住她道:“这不是你需要担心的问题,就放心交给我吧。” 她擦擦脸上的眼泪,再次摇头说:“我不走,你们就别管我了。” 忽然,妈妈抬手打了贝拉一耳光,“啪”的脆响后,她拽着贝拉的衣领哭道:“你叫我们别管你了,难道要让我们眼睁睁看着你没命吗?你叫我怎么办!” “这是我的决定,妈妈你就让我做一回决定吧。” “你只是个孩子!你能做什么决定!” 贝拉垂着头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呵呵笑了两声,再抬起头时,盛满泪水的双眼中有了丝倔强的愤恨,她盯着妈妈说:“是的,我做不了决定,因为总是你在为我做决定。你一个决定,我成了人人打骂的野种,你又一个决定,我没了爸爸哥哥、姐姐,你再一个决定,我连做人的机会都没了。求你了,让我自己做次决定吧,无论结果是什么,我都做了自己想做的,我不后悔。” 妈妈愣住了,像是被人抽走了力气一样木呆呆地望着贝拉。 此时威廉大怒道:“别犯蠢了,当自己是救世主吗,叫你走你就走!” 贝拉固执道:“我不走,你自己还不是冒着风险庇护工厂里的人,被发现也是要坐牢的,你怎么不走。” 威廉被噎了一下道:“这不一样。” “你从来都不理睬我的,一直喊我野种,你管我做什么决定!” “你!” 贝拉和威廉彼此倔强地望着对方。 我轻轻叹了口气说:“你这样想,那我呢?你也不在乎我吗?” 贝拉红着眼睛看向我:“你说过我果然是你妹妹,这话是骗我的吗?” “我说过,可你要明白现在不是赌气的时候了,留下就是死路一条。” “我没赌气,我想了很久很久,比你们都久,就像有很多人在指望着你一样,里面有很多人也在指望着我。我从小就见不得人,长大了藏藏掖掖,活像下水道里的老鼠,这是唯一一次,我觉得自己的人生是有价值的,比过去十几年加起来都值,你们到底明不明白!我想活着,但活着不是喘气就行M.NanCHanG791.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