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的雾气。 她抬眸看向自己,走了过来。 陆昼顿时一怔,视线落在她身上,喉咙忽然有些发干,他抹了把脸,调整了下神情,竭力让自己看起来轻松一点:“不用了,我马上走了,谢谢你。” “坐下吧。”谢糖看也没看他,只盯着他渗出血迹的脚踝,低声道:“不及时处理的话,肯定会发炎,到时候更耽误事情……” 陆昼看着她。 她自顾自拆开包装袋,继续道:“何况,上次我出事,不也是你帮了我吗?” ……陆昼眸子暗淡下去。 他坐下去,谢糖蹲在地上,轻轻撩起他湿透的裤腿,当看到下面的伤口的时候,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蹙起眉头。 在车祸中受的伤哪里能是什么小伤,脚踝被玻璃扎过,又骨折了,虽然骨头已经愈合得差不多,但伤口却发炎过两次,这就导致,轻轻扯下绷带时,露出的是被几乎快被雨水泡烂的白生生的血肉。 ……谢糖脸上没什么表情,淡淡的,可手指却出于本能的有点发颤,有点不敢下手。 咖啡店寂静得呼吸可闻。 陆昼突然轻笑一声。 谢糖皱眉:“笑什么?” 陆昼哑声道:“谢糖,早知道,我就早弄断腿出现在你面前了。” “……神经病。”谢糖忍不住道,她绷紧了神经,将他腿上黏到肉里的绷带小心翼翼的一点点撕扯下,而他还在开这种玩笑,难道不疼吗? 这样慢慢弄,实在是对痛觉的煎熬,谢糖咬住下唇,道:“我一次性撕下来了,尽量轻一点,但可能还是很痛,你忍着点,不要叫出来,吵到老板。” 陆昼浑身沉甸甸的,很疲惫,无比疲惫,连眼皮子都快掀不起来,但听到她这话,还是忍不住浅浅笑起来,只是,这个笑容也很疲惫。 他往后一靠,笑道:“好。” 谢糖定了定神,一只手用棉花球蘸了消毒的碘伏,揉在血肉模糊的伤口和绷带连接处,另一只手狠了狠心,一下子将那绷带“嘶拉——”给扯了下来,这一下,导致他脚踝处,几乎再没有肉是完好的,血迹很快渗出来。 谢糖后悔了,她不该擅作主张给他处理的,应该让他去医院处理的,但是又怕他自己根本不会去医院,最后越拖越严重,再次发炎就完了。 她急忙用棉花止血,然后迅速尽可能手脚麻利的将他脚踝上的雨水和渗出来的血都擦干,再缠上干净的、干燥的新的绷带…… 做完这一切,她鼻尖都快渗出汗水来了。 陆昼半垂着眸子看着她,心口微微跳了一下,忍不住道:“我之前做了一个梦——” 谢糖见他一声不吭,突然开口,是想转移注意力,以免过于疼痛,便随口接道:“什么梦?” 陆昼不知道从何说起,可他反反复复做起那个梦,导致那个梦几乎像是什么心病一般缠着他,他看着谢糖,忽然就想问一问,于是哑着嗓子道:“梦见一场海啸,我在海里漂着,快死掉了,然后——” 话还没说完,谢糖神情猛然紧绷,有几分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陆昼错误理解,以为谢糖这神情是——你怎么这么轻浮,编造话题的方式这么随便么——也是,说出来谁都不会相信,谁会反反复复地做一个相同的梦,陆昼只好住了口,改口道:“我随口说的,你不要放在心上。” 谢糖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皱了皱眉,决定不去管:“只是一个梦而已。” “也是。”陆昼喃喃道,笑了一下,“对啊,只是一个梦而已。” 陆昼沉默了下,问:“你最近还好吗?” 谢糖却站起来,将沾血的脏污绷带装进药袋子里,一并扔进旁边的垃圾桶里,转而道:“你腿伤不要淋雨了,找老板借一把伞,附近有酒店,先去换衣服吧。” 陆昼点了点头:“好,谢谢。” 谢糖神情复杂地望着陆昼,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她走后,陆昼呼出重重一口气,疲惫地靠在墙上,半闭着眼睛。M.nANChaNg791.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