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家亦是如此。先祖从何而来早不可考,当初孟其真埋葬生父生母时也不过是找了野外一块空地,几十年过去,或许早已被风沙掩埋了。 紘城大多数人家都是这般,可程荀却不愿就此草草决定。她生前未能尽孝,如今天人两隔,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那几日,她带着冯平、贺川,几乎将紘城周围都寻遍了。她随身带着纸笔,围绕紘城方圆百里,哪儿有山、哪儿有水、哪儿有山坳和沟谷,全都一一记录下来。说得不客气,舆图都没有她画得详尽。 几番实地考察,又请教了风水先生,她终于选定了墓地的位置。此地距离紘城五十里,三面地势较高,呈环抱状,恰好挡住了北面的风沙;又有一条长河的支流从上而过,风水极佳。 最巧的是,此地距离墓园不过一仞,两处遥遥相望,也算全了二人不能合葬的遗憾。 下葬那天,消失数日的晏决明终于出现了。 他一身素衣,腰间还系了一条黄麻布带,在棺椁入土前,策马匆匆赶到。 不知为何,对他的到来程荀心中甚至早有预感。数日未见,程荀并未多问,只是默默上前递给他三炷香。 晏决明仪态庄重、神色肃然,毕恭毕敬行礼上香后,又在墓前无言独立良久。 最后,程荀上前撒了一捧土,这位遗落异乡二十年的女子,终于入土为安。不过一炷香的脚程外,沉睡着她的丈夫。 临走前,程荀回望了一眼那座精雕细琢的石碑,上头繁复的碑文中,最显目的是那 三个字,“李梦娘”。 这一回,她不是谁的妻子,谁的母亲,只是李梦娘而已。 程荀想,这番来紘城虽危机重重,可至少她寻回了母亲的名字,这也就足够了。 她坐在马上驻足回望,身侧的晏决明伸手理了理她的幂篱,低声道:“伯母在天之灵,想必也安息了。” 程荀微微抿唇,对他笑了一下,一扬马鞭,策马离去。 风沙不停吹,扬起她的碎发,好像也吹跑了心中难言的离愁。一路奔驰到城门外,程荀拉住缰绳,情绪终于平复下来。 时值晌午,城门外是排队出入的人流,程荀缓缓跟在后头。 她看向见面后还不曾交谈的晏决明,问道:“吃饭的功夫总有吧?” 晏决明眼底闪过一丝无奈的歉意,道:“自然是有的。” 程荀点点头,并未追问。 数日不见,晏决明又瘦了些,眼中布满血丝,眼底又透出几分青黑,一看便知近日定是疲于奔波。倦意并未有损他的姿容,反倒令他多了几分冷硬和凛然。M.nANchAng791.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