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荀心中有些歉疚,抿着唇不知该说什么。 晏决明却勾起唇,微微笑了一下,一如往常般云淡风轻。 “我去买了刘记的点心,在堂屋,去尝尝吧。” 吃完点心,又喝完晏决明煮的茶,全身都暖起来。程荀抱着毯子在摇椅上昏昏欲睡,晏决明在旁给菩萨娘娘上香。 门外忽然传来声音,她抬头一望,是春虹和天宝等人追来了。 她和他对视一眼,忍不住无奈地笑了。 两天后,缥缈的江雾之中,一艘大船从溧安渡口驶出,摇摇晃晃往往扬州去。 程荀站在船头,看着逐渐露出全貌的四台山。 沉沉雾霭之中,她忽然想起,多年前,她随胡家人第一次离开溧安的场景。 那时,她缩在狭小黑暗的货舱中,踮着脚,扒着小小的窗格,睁大眼睛,努力朝四台山望。 而今日,四台山依旧悲怆无言地伫立在原地,晨雾似缥色、似霜色,被画匠抹在林梢,仿若群山水墨中一点留白。 溧水也隐在雾里,天地之间倏忽变得一片茫茫不可见,只有一团光晕在天上,一团光晕在水中,随水波摇动着。 ——此时此刻,一如彼时彼刻。 她忽而意识到什么。 且看俯仰之间,山川湖海、日月星辰,在六合九天、无边无限的时间尺度上,不过行进了微小的一厘。 在这看似亘古不变的世界里,是她变了。 从前高山巨浪一般无法逾越的仇与恨,如今她轻轻抬脚,也就跨过了。 那次离别,她是被愤怒和仇恨支撑行走的一具空壳,太多虚妄的执念,逼她含泪离开此地。 这次离别,是她满怀对未来的希冀,平静、愉悦地说了再见。 轻舟已过万重山。 程荀深吸一口气,草木与江水的腥味窜入鼻间。 远远望去,依旧是那行白鹭,飞出深林,振翅向天际而去。 - 五日后,车马在孟府正门前停下。 崔夫人在门口等得望眼欲穿,终于看见程荀走出马车的身影,连忙迎上去。 “怎的去了这么多天!我还担心你们赶不上回去的时日呢。” 崔夫人嘴上嗔怪,手却紧紧拉住了程荀,仔仔细细打量她。 不知为何,她竟觉得程荀有些不一样了。 程荀笑着回礼,姿态没有了从前的紧张与不自在,反倒大大方方挽住了崔夫人的手臂。 “义母莫生气,我给你带了溧安的土仪呢。” 晏决明刚刚下马,m.NAncHaNG791.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