徇,阿姝忽然兴味索然,面上笑意与羞赧也暗淡下,冲那婢子寥寥摆手,道:“本也无大错处,不必惊恐,只是往后记住了,莫妄言。”说罢,她忽然又笑了,半戏弄半肃然道,“小心教大王听去,直接将你赶出去。” 经她这一搅,方才凝滞的气氛才又恢复欢快。 只是阿姝已无兴致,遂起身入内,亲自将箱笥中整齐折叠的诸侯王冕服取出,以香熏之,待平整干燥,暗香浮动时,方命婢子送入书房中:“诸侯毕至,明日便要随陛下入高庙祭祀,大王需着冕服。” 说罢,又将自己的王后助蚕服取出,如法熏衣。 那婢出来后,道:“大王令王后备好助蚕服,明日不可误时。” 阿姝但笑道:“知晓了。” 她望着那婢又匆匆去书房回报的背影,一时只觉好笑。同在屋檐下,两厢说话,还需由婢子代劳,教寻常百姓瞧见,只怕要嘲他们权贵之家奢靡无度吧。 然唇边笑意转瞬即逝,她寂然垂目,将已熏好的衣物悬于墙边,细细抚平边角,便自去盥洗,预备安寝。 待她卸下簪钗,方才那婢又匆匆回来道:“大王令王后不必苦等,可自安歇。” 阿姝自铜镜中望她一眼,淡笑道:“知晓了,我不苦等,一会儿便入寝。”说罢,净面漱口,入内熄灯,上床入眠,丝毫未有犹豫。 倒是书房中的烛光,直至月上中天时方熄。 分明第二日一早需起身,刘徇却怀着满腔无处安放的怒火与恨意,睡得十分不踏实。第二日天还未亮,只闻第一声鸡鸣时,便又醒来。 因睡意全无,他一骨碌起身,先点灯读两卷书,见时辰将近,用过婢子送来的朝食,方自行穿戴好一身冕服,缓缓出屋。 屋外,阿姝披缥绢深衣,配黄金白珠绶带,发戴帽簪珥,一身贵人助蚕装扮,亭亭立于屋檐下,仿佛已等候多时。 她并非头一次这般穿戴,去岁秋狝时,她便穿这一身助蚕服于檀台观赛。那时已是令人惊艳,过目难忘,如今数月过去,她身量又抽了条,愈显骨肉匀亭,本就娇艳的模样,更添了几分风姿韵味。 刘徇眸中闪过微光,不过一瞬,便恍若未见般移开视线,淡淡丢了句“走吧”,便大步先行。 一车一马并数十随从,不急不缓行至高庙。 高庙乃指刘汉高祖之庙,由文帝所设,本在当年高祖斩白蛇起义之芒砀山处,长安这一座,则是为便历代天子祭祀而设。 此时值汉室国祚经十数年动乱后,初现平定之相,今日前来之刘氏宗亲,自然对先祖敬畏异常,甫入庙中,便个个肃然不语。 天子年幼,却要肩负主祭之责,着实令人担忧。幸有奉常在旁,一路牵引提点,方自省牲、三献、奏舞等,皆未出差错。 待一应章程皆过,已是许久之后,浩浩荡荡一众人,散作两列,只等着天子舆架先行离去。 天子一去,余下诸侯便寒暄着向外去。 本为同姓,奈何历经数代,血缘之谊寡,也说不出许多话来。此中,唯刘徇手握权柄,声威颇显,是以不过片刻,便为许多人众星捧月般围住奉承。 阿姝本立得距他一丈,因旁人骤聚,倒令她显得远了。她未与旁的妇人多言,先行至马车边,预备在车中等候。 岂止方要登车,却听一道熟悉嗓音,自身后传来:“阿姝——” 阿姝步履微顿,回首望去,便见一真定王太子刘安,正满面温柔笑意,冲她行来。 他仍是面如冠玉,清秀俊俏的模样,原本苍白的面色,因心绪飞扬而添了几分血色与生动。似是差距阿姝微凝的眉眼,他笑容一滞,于她面前三步外停下,稍有羞意道:“是我的错,不该再唤你阿姝。只是上次一别,已是许久,我一时欣喜忘形……” 阿姝冲他微笑点头,便略侧身,不愿多言,更不愿看他原本欣喜的面容逐渐暗淡。只是见他也未离去,方将目光自他身后随侍流转而过,道:“太子今日怎一人前来?” 刘安闻言,目光黯淡,隐有忧虑,道:“父亲自去岁腊月,便忽然染疾,此番入朝,也是特奏明陛下,由我代朝。” 原来是刘延寿病了。阿姝遂好言慰问一二,正欲借故离去,却见本为众人围住的刘徇,不知何时已渐行近,正一言不发望着她与刘安。 …… 刘徇经一夜辗转,虽还怨阿姝心肠冷硬,不能体谅他长久以来,尽力忘怀仇恨的痛苦,反拿刀捅他心窝,到底也因孤枕难眠而淡去许多。 清晨,又穿上昨日经她手熏过的衣物,只觉幽香如故,干燥舒适。再见立在外,恬静柔婉的她,胸中已有意动。 她一向心善,先前许多事,本也是他先对不住。M.NAncHang791.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