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看了眼李敛,又看了眼桌上的甜酒,张和才尖声道:“你来做甚么?” 李敛理所当然道:“送头脑。” 张和才眯眼道:“放你娘的屁!你到底来做甚么?” 李敛恶意笑道:“来……送头脑啊。” 张和才简直想扑上去撕烂她那张脸。 他后退两步,拿起那碗头脑酒,略低头闻了闻,道:“你是不是在这酒中下毒了?” 李敛正色道:“张总管,下毒可是江湖里最下作的手段。” 张和才一愣,便又听得李敛道:“要我使,你得给钱。” 张和才:“……” 因夏棠近来爱缠着她,张和才本就心中恨恼,嫉妒她嫉妒得要命,此时见她这番轻佻笑貌而来,心中更恨,他抬手把那碗滚烫的头脑酒朝李敛泼过去,大骂道:“还给钱,爷爷给你俩嘴巴尝尝!” 碗碎在地上,甜酒中的米与肉泼落,酒却四溅开,溅得极远。屋中狭窄,李敛提气欲朝后飞跃,未料被床榻一挡半躺下去,没飞成,反叫酒泼湿了手背,烫得她嘶一声。 张和才哼了哼,恶毒地讥讽道:“怎么着,原来你这鸟儿也有飞不起来的时候儿啊?” “……” 抓着手背眯起眼,李敛眸中残忍乍现。 她轻声道:“张和才,你浪费粮食。” 张和才一怔,没想到她能说这个。他此时也反应过来了,望着地上的甜酒心下有些虚,仍是强道:“你管呢?吃你家米了?” 李敛一个鲤鱼打挺跃起身来,徒手抓起地上滚烫的米,大步朝张和才而去。 她举着湿淋淋的米伸手要薅张和才,道:“吃了它!” 张和才未想到她能来这么一出,吓得拔腿便逃,哇哇叫着跑到院子里。 “救命啊——救命!李敛你这个杀千刀的疯婆娘!你不得好死你老天儿啊啊啊啊救命啊——!” 张和才打九岁进宫,至此三十多载岁月,早已过了自地上扒米吃,与狗抢食的日子,他实在不想三十多了还让人强摁着头,回头再去吃地上的脏东西。 故此他使出吃奶的劲头全力奔逃,李敛一时竟还追不上他。 张和才在前头狂奔,李敛抓着那把米在他身后狂追,二人一追一赶,刹那便从内院跑去了外院。 张和才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两肺生疼,都快翻白眼了,只听得身后李敛一声轻斥,腾跃而起揪住了他后脖领。 他正要告饶,不远处一队巡列走来,领头正是陈甘。 见二人揪打在此,陈甘忙走来奇道:“二位何事?” 张和才喘着粗气想要言语,张了几次嘴却都说不利索话,李敛便笑代他道:“甘哥,我在教张大总管学做人。” 陈甘:“……” 张和才气得抬胳膊胡乱舞划了几下,挣脱李敛的桎梏,断续骂道:“去、去你奶奶的李敛!” 他扶着膝喘气道:“陈师傅,你、你快拿了她,她拾了地、地上的脏物,要、要强逼我、强逼我……” 他话中最后那个吃字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言语变成了另一种意味,引得陈甘身后一众护院低笑。 陈甘回头严厉扫了一眼,压下笑声,先扶张和才起身,又抬手打掉了李敛爪子里的米,拱手道:“七娘,这是王府外院,你我与贺小弟皆是朋友,看在他的份上,兄弟的地盘里,莫叫兄弟难做人。” 李敛挑挑眉头。 她身上那股寒凉的劲儿乍然流泻,轻笑一声,面上带艳阳天,眸中堆三尺冰。淡淡道:“他贺铎风可真是个义薄云天,顶混的混蛋,认识他我实在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陈甘疑惑地一蹙眉。 李敛也不欲解释,只拍打拍打手,倦懒般道:“罢了。” 话落头也不回,旋身走了。 诸人望她远去背影,张和才原还想追着她骂两句,脚步方动,却被陈甘钳住肩膀,动弹不得。 一扭头,陈甘严肃的方脸正定定看着他。 触一触那视线,张和才讪讪笑道:“陈师傅,此番多得你回护了,有劳,有劳。” 陈甘道:“客气。” 松开他,他领了那一队护院,直往王府门前巡逻去了。 自在原地喘平了气,张和才觉得两个大腿根发抖,酸得厉害。扶着腰,他一路骂着李敛,呲牙列嘴地走回了住处。 值此事落停,张李二人又几日不相见,府中便又太平了些时日。 及到盛夏夏中,万物喧闹着生发,大暑袭来,随之一同而来的还有景王爷的生辰。M.nANcHAnG791.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