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立舅舅陈越过去也住矮楼片区。那时候他家还没转好运,没巴结上镇领导,过着苦日子。 矮楼片区过苦日子,每个镇南人都觉得理所应当。老砖房,两三层,参差的像没保护好的牙齿,又黄又蛀。 细长窄道,圈在围墙里的人家,像是和镇南划开界限。一条贫穷的长线。 陶运昌领着谢立往窄道前方走,越向内走,路灯越少越暗,房屋也更旧。陶运昌听到谢立穿着名牌鞋的脚步缓下来,迟疑着,像是踩在他的自尊心上,又慢,又重。 陶运昌在一栋细窄的三层瓦房前驻足。谢立于不远处也停下。陶运昌没有回头接应他,路灯太暗了,但还是有微光。他不太想看谢立的表情。 陶奶奶坐在家门口的藤椅上,什么也不做,看着手植的香樟树似在等人,她的手指轻叩扶手,一下又一下,似走钟。 陶运昌的声音突然变得很大,在夜里过分突兀,但温和,谢立未听闻的温和。“我回来了。”陶运昌扶奶奶起来,喊道。 “小运回来了。”陶奶奶有了动静,像雕塑降下灵魂变为活人,她站起来,很矮,不到陶运昌肩膀,碎花裤子垂直如尺,手却柔软地握住陶运昌,明明瘦弱,却似给他支撑。 陶奶奶眼神混沌,她看着谢立似乎也没看清,就转身进屋,黑暗的房间这才亮起灯。她边走边说,“今天去菜场,你要的食材都买了,怎么不见你的同学呢。” 陶运昌才转头望向谢立。谢立站在两米开外,无措地看着他。 陶运昌没在他眼里看到别的什么,想了想只问,“还愿意来嘛。” 谢立闻言回过神,三两步靠上前,那香味又肯定地蹿回来,“当然来。”谢立跟着进了房屋。 只是眼前的一切,别说让谢立接受,如果可以,陶运昌也不想接受。 陶运昌家是不用换鞋的。 或者说没有换鞋的必要。进门右侧放着一堆灰黑又冰冷的汽修工具,坏掉的轮胎,发动机堆在角落,形成一座垃圾山。 黑山下方歪歪倒倒放着廉价酒瓶,一直延伸到一座破皮的烂沙发。沙发前有一方麻将桌,被掉漆斑驳的红木桌托着,桌上倒着麻将牌,有一股死气。 陶运昌习惯这股死气,他蹒跚学步在这肮脏的地砖上,久居其室都快忘却了。可谢立的到来,让他又瞧见这股死气,就像妈妈离开的那天。 陶奶奶在明亮的灯下,似乎才看见谢立。她很高兴,摇晃地走来,问,“小运同学吧?” 谢立从混乱的冲击里回过神,上前亲切叫到,“奶奶。” “奶奶的眼睛和耳朵都不好,你和她说话大声点。”陶运昌淡淡地向谢立解释,他觉得房m.naNcHanG791.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