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一声,想要渡水过来。 岑樱拔腿就跑,若山中轻盈的蝴蝶,掠过草梢消失在密林深处。待薛鸣渡过水,已是融入了林中弥漫的夕烟,只余头上簪着的一朵山樱,遗失在方才浣衣的白石上。 薛鸣拾起那枝山樱,心中久久地惘然若失。 这日夜里,薛鸣究竟未能找到岑家来。 他对这清溪村不熟,事发时又是与属下分开单独行动,思忖再三后决定暂不打草惊蛇,只命下属留守村中,踏着夕色回到了云台县郊暂住的一处宅邸里,急急与长兄报了此事。 “这么说,你那日瞧见的,也是她了?” 灯烛光下,定国公世子薛崇呷一口新烹的蒙顶雪芽,语气闲适。 薛鸣点头,仍一副失魂落魄之态:“可是兄长,我不明白,世上怎会有如此相似的两个人?公主薨逝已十五年,总不能,她当初出生时还有一个孪生姐妹吧?” 语罢,他略沉默了片刻,觑着长兄晦暗不定的脸色试探性地道:“若不是姐妹,便只能是母女了……” “胡言。”薛崇径直打断了他,“薛姮是圣上亲封的永安县主,身世不可能有错。” “那是弟多虑了。”薛鸣一向畏惧长兄,讪讪地答,“只是,当年之事,究竟与阿姮无关,阿兄对她也委实太冷淡了些……” 前尘往事,如烛焰漂浮薛崇眼中,最终凝为一片虚无。他冷冷扫弟弟一眼:“寻不到嬴衍,你今夜倒聒噪。” “阿弟也只是怀疑那少女与当年的案子有所关联,一时想到阿姮罢了。”薛鸣道。 毕竟,密网之下,犹有漏网之鱼。若那少女真是元懿公主的女儿,搞不好,掀起的却是当年的整件事。 薛崇抚盏不语,许久之后才道:“天下何其之大,有一二相似之人,也是情理之中。” “薛姮的身份不会有错,也不是你该关心的。眼下的当务之急,还是要尽快找到太子。至于那少女,先盯着吧。” * 却说清溪村里,岑樱一路疾跑回屋,已是黄昏日暮。 她吁吁喘着气,抬手在门扉上敲了两下,扶着柴门伏腰喘息不止。 来开门的是嬴衍,见她面色苍白,额头却渗着密密的汗,心底微惊,面不改色地扶住了她:“你去哪里了?” 他合上篱门,又替她卸了背篓。还有些头重脚轻的小娘子脚下一阵虚软,站立不稳,一头载进他怀里。他手疾眼快地将人扶住:“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嗓音清醇,温和中透着关心。岑樱心里却有如卧冰枕雪,一片幽幽的冰冷。 白日那些决绝的话和他施舍似的居高临下还历历在耳,连同那一句“无望的幻想”,又一次若浮冰万点朝她袭来,迫得她几乎透不过气。 她眼圈微红,柔荑轻轻地在他身前一推,沉默地走进屋子。 嬴衍在后,看着背篓里水淋淋的衣裳及少女单薄的身影,心里莫名一滞。 她听见了自己那样伤她,却还肯为他洗衣裳。 心下宛如被剜去一角,火辣辣的痛。他有些茫然地望着背篓里的衣裳,抬头望了眼淡云缭乱的天,将那些莫名而来的情绪抑下了。 此后接连两日,嬴衍和岑樱未再说过话。 两人已由岑治分了房,嬴衍搬回了养病时所居的屋子住着,虽则没有捅破,但彼此都已心照不宣。 前时因为女儿新婚,岑治给学生们放了一个月的假,眼下,学生又回到了课堂上,院子里重又响起了琅琅读书声。 一切似乎都与从前都无什么变化,只是少了少女的欢声笑语。m.nANChANG791.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