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鹃“噗通”跪倒在屋子中,哭道:“并没有敢气姑娘的意思,只是家常的东西罢了。” “哦?那是什么呢?” 依旧是温和的语调,紫鹃大着胆子抬起眼来看了林琰一眼,“只是,只是……” 她虽然到现在还没闹明白为何黛玉会如此生气,心里却能隐隐地猜到绝不是好事儿,嗫嚅了半晌,却不敢说。 黛玉虽是生气,到底紫鹃从小儿便伺候她,两个人感情极好。见了紫鹃如此情状,忍不住开口:“哥哥……” 林琰右手一扬,“妹妹且先别求情,我倒要听听,她一个丫头,能将主子姑娘气了,凭的是什么。” 又往前倾着身子,对紫鹃含笑道:“只是送了什么?我却不信几样吃的点心能气到了妹妹。” “只是,只是几块儿帕子……”紫鹃声音微不可闻,林琰却是听得真着,脑海中一个猜测一闪而过。 “既是帕子,为何要偷偷地给姑娘?难不成老太太给外孙女送些日常的东西,还要背着人?” 紫鹃垂着头不敢说话了。 林琰坐直了身子,冷笑道 :“这东西,只怕不是老太太给的罢?雪雁,你来说。” 雪雁极快地扫了一眼黛玉和王嬷嬷,见王嬷嬷朝她使眼色,不再犹豫,上前一步轻声回道:“原是我跟紫鹃姐姐一块儿出去送客的。才到了廊下,琥珀姐姐便拉着紫娟姐姐悄悄地说了两句,又从袖子里掏出了两块儿帕子给了紫娟姐姐。我先还疑惑着,又想许是她们两个好,互赠些东西也是有的。只是,紫鹃姐姐立时便回了屋子,然后就听姑娘生气了。” 屋子里一时静静的,唯有紫鹃偶尔的哽咽声音响起。林琰靠在椅子背上,沉默不语。 黛玉今日原是又气又怒,又是委屈伤心。琥珀和周瑞家的过来,她见了也就罢了。横竖将昨日林琰的话记住了,倒也并不再烦恼。只是她万没有想到,琥珀和紫鹃两个丫头,竟敢就这样明目张胆地替宝玉暗中传送东西。况且所送的,又是两方半新不旧的帕子! 黛玉瞧着那两方素色丝帕,上头都绣了折枝梅花,料子俱是好的,绣工也极精致。只是半新不旧,想来是宝玉素日里头用过的。 闺阁中的规矩再多,这几年跟着贾母,几出戏文黛玉还是听过的。况且先前李嬷嬷许嬷嬷也曾提点过她,丝帕汗巾荷包之类的贴身物件儿,乃是私密之物,万万要收好了。尤其不能教外男拿到了,如若不然,那真是声名体面都要毁了的。 宝玉一个亲戚的男孩儿,将自己用过的帕子偷送自己,若是叫人知道了,自己名声何在?林家脸面何在?故去父母的声名体面又何在? 黛玉自幼与宝玉一处长大,两个人的东西到如今,也是夹杂不清的。她原就心里惴惴不安,只打定了主意,下回往荣府里去时候,要把自己的东西叫人理清了收回来才是。谁知道宝玉竟来了这样一出儿! 他可曾想过自己的名声? 黛玉十分气恼之下,又含了五分委屈五分羞愧,登时也顾不得什么,只叫人将琥珀和周瑞家的快快送走,日后不许她们来了。 细想从前与宝玉相处,却是诸多不合规矩礼数之处。无论老太太还是宝玉,竟是从来未将此事放在心上。黛玉越想越悲,暗怪自己糊涂,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林琰瞧着黛玉,叹了口气。黛玉能够自己明白过来,却是再好不过的了。若是她依旧不避嫌疑地接了那两方帕子,后边才是最为难的。 “紫鹃。”林琰淡淡道,“你本是荣府的丫头,向着旧主理所应当。只是,你也忒拿着我妹妹的名声当儿戏了。” 紫鹃不敢说话,她虽没念过书,到底也是大家子里的丫头,该懂的规矩,又如何不懂呢?不过是前几年在荣府里头混着惯了,她从未在意过罢了。今儿琥珀偷偷把帕子塞给她,又道是宝玉的,她心里并没想到别的,素日她原也是个精细的人,今儿却不知道怎么的,竟是带着些激动新奇,就那么过去把东西给了黛玉。此时想起来,也忍不住暗暗恼怒自己。 这个时候听到林琰如此说,哭道:“大爷,奴婢并不敢……” “够了!”林琰也不看她,起身对黛玉道,“妹妹,此事交给我便是了。东西可还在?” 黛玉略一犹豫,点了点头。王嬷嬷便将袖子里的帕子掏了出来,递给林琰。 林琰也不看,冷声道:“紫鹃这个丫头,妹妹身边儿留不得了。这是我的意思。或是送回荣府,或是派到院子外头去当差,妹妹自己看着办。” 紫鹃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林琰。在她想来,一顿教训是跑不了的,只是,却不知会如此。她从小被贾母派给了黛玉使唤,做的是头等大丫头。贾母疼爱黛玉,连带着她也在荣府一众丫头中十分有脸面,便是一些个婆子媳妇见了,都要上赶着叫声“紫鹃姑娘”。黛玉与她又投契,回了林府,黛玉自己当家,她更是如鱼得水。这回若是就此赶出院子去当差m.NAncHaNg791.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