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西境战乱,朝中官宦大多都是夹着尾巴做人,哪有敢在这个时候惹是生非的,御史台闲着月余,正巧碰上了个撞上来的,高兴还来不及,赶紧趁着这个机会,狠狠参了镇国公一本。 行事荒淫,不顾礼法,欺君罔上,还有个……有眼无珠。 边关战事的消息,自然是传到了盛京,新君果然看人极准,那位从前的纨绔世家子,在西境的时候展现出了令人为之惊叹的天赋,虽然只是副将,可是他的每一步,都极为精准,几乎是先前早有预料一般。 独孤珣是不世出的将才,可是这个从前过路盛京城的纨绔子弟,却又丝毫不落下风。 是中原难得的,近数十年来,唯一的将才。 势如破竹,战无不胜。 而镇国公,居然就这么废了世子,自此这位将才日后的功名,自然也与镇国公府无关。 只怕是后悔得梦中都要气醒,还有整个宗族,还包括镇国公夫人背后的崔氏。 所以写奏折的御史台官员思忖很久,最后还是添了个有眼无珠上去。 这件事在街头巷尾闹了许久,崔氏和镇国公府前后磋磨许久,谁都不曾让步,中间还夹着那个柔柔弱弱,只会哭泣,却生出了个儿子的外室。 听闻最后的定论是,吵吵嚷嚷许久,来回就是谢容珏与那个外室子的事情,就连镇国公自己都烦了,也懒得对崔绣莹再装出什么温柔模样,态度冷硬地直接休妻。 而崔氏那边也同样不甘示弱,上奏请求沈琅怀削爵,直言这样的行径,难以成为盛京世家表率。 听闻朝中沈琅怀看了一出好戏,末了又不阴不阳地对谢玄道:“镇国公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沈琅怀素来擅长这样说话,只怕谢玄面上笑着应和,心中还不知道能气成什么样子。 沈初姒咬着糕点,听到关于镇国公府这些话的时候,也并无多少情绪。 镇国公府怎么样,与她并无什么关系。 宋怀慕时常会前来仁明巷找她,她一边咬着蒲双做的糕点,一边含糊不清地对着沈初姒道:“阿稚若是当真很担心的话,我们要不要前去一趟鸣秋寺,多少也求个平安。” 可是沈初姒思忖了片刻,还是摇了摇头。 宋怀慕不解,咬着糕点问她原因。 其实也谈不上是什么具体的原因。 只是因为当初她佛经千万卷,也未得所求。 沈兆最终还是因为重病难愈,当初手抄的佛经,字字句句分明都是虔诚,也终究也未曾护得父皇平安。 所以,此时她也不想,现在也不得所求。 所以她从未誊抄佛经,也并未前去鸣秋寺。 怕落得一样的结局,只是在心中默默恳求诸佛,让他得以平安归来。 宋怀慕偶尔会问她,“谢容珏离开盛京已经将近两月,所以阿稚,会想起他吗。” 沈初姒听闻这样的话,也会倏然之间有点失神。 其实她在陪着雪球出去散步,跟着蒲双做点心,又或者与宋怀慕在一起的时候,很少会想起他。 盛京城少了一位喜欢穿着绛红锦袍,行事妄为的少年郎君,与往日并无什么不同。 就像是仁明巷前的溪流还是日夜未停,就像庭前该落的花还是不曾片刻迟疑,就像每日朝暮,不曾停歇。 只是偶尔在夜间,她抱膝坐在床榻边缘,手指无意识地拨弄着脚踝上带着的红色的小珠,还是会想起他身上清冽的气息,想起他倏然带笑的眼眉。 长发柔顺地披在肩侧,烛火晃动,似跳跃的浮金。M.nANCHanG791.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