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子宁三人仍在说话,压根没有意识到宁柔的存在。 只有裴仪,自始至终都将注意力放在宁柔身上。 宁柔手里握着笔,指尖隐有些颤意,白茫的单子被压在手心下方,她却不知道该写什么,又该怎么落笔。 裴仪站在桌侧,视线微微低俯,隐隐有些居高临下的轻视感。 见宁柔手中的笔停下,她沉默了几分钟,才终于出声提醒。 还有两瓶,是秋日红和冬雪散。 宁柔听见了身后传来的声音,指尖轻轻动了动,却仍没有动笔。 直至这时,她才反应过来,如果包间四人都是洛真的朋友。 那此刻站在她身后的裴仪,多半就是那天跟在洛繁星身边的女孩。 很显然,这次的指定点单,并不是什么偶然的事。 而是裴仪认出她了。 没由来的,她就有些难堪。 尤其是感受到裴仪的视线时刻盯着自己的手,更是窘迫不已。 这些人,是洛真的朋友,个个都是海市豪门的千金大小姐,与她,从来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更确切地说,是她和洛真,从来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长久的停滞,让另外几人也意识到了异常。 一瞬之间,三个人的视线全转移到了宁柔身上。 这些目光,并没有任何恶意。 但宁柔的心,还是涌出一丝苦涩。 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尴尬,房间里的声音,也全都消失。 裴仪仍没有说话,只是平静地注视着宁柔。 她想不通,这个女人,没有一点优秀的地方,那么普通,那么平凡,连字都不会写,到底有什么值得洛真留恋的地方? 她不打算帮忙,也不打算给宁柔解围,只是冷眼看着,任由对方陷入这种煎熬的窘迫的折磨之中。 四周的动静,越来越小。 洛真不知什么时候,就站在了门口。 悄无声息,就连裴仪都没有发现她进来了。 秋日红和冬雪散,都不要了。 另外六瓶酒,都改成双份。 突如其来的清冷声音,将四人的视线全部吸引。 唯有宁柔,愣了好一会才慢慢转过头。 瞳孔之中,映出的是她最熟悉的脸孔。 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遥遥相撞,眼神里,都藏着别人看不懂的情绪。 洛真的出现,瞬间将裴仪精心营造的尴尬打破。 宁柔被洛真看得有些脸红,想到其余几人还不知道自己和洛真的关系,心脏跳得更乱。 笔下线条刷刷划过,很快,另外六张单子也都开好。 她站起身,离开的时候,头仍垂得低低的,路过洛真身边时,又嗅到那阵熟悉的柑橘香,脚下的步子,又快了不少。 裴仪的脸色,看不出什么波澜。 在场的人,除了洛真,没人知道她刚刚对宁柔的心理做出什么样的折磨。 简子宁正准备招呼两人坐下,洛真就直直朝着裴仪走去,紧接着,当着另外三人的面,冷冷地吐出了两个字 出来。 如此冷漠疏离的态度,连路瑶都察觉出不对劲。 她正想要说话,却被周未之伸手阻止。 裴仪双唇紧抿,脸色瞬间白了白。 洛真转身的时候,她并不想出去,但身下这双腿,却不受控制地跟了过去。 她自认为掩饰得很好,却没有想过,洛真早就将她的伪装看破。 门廊拐角的阴影里,气压低到极致。 洛真的脸掩在黑暗里,眼底一片阴冷的寒意。 当年那块刀片,是洛振庭给你的吧? 荣誉披身的滋味,是不是很好? 国际钢琴协会那些人要是知道,鼎鼎大名的青年钢琴家裴仪,十五岁那年为了拿到金桐赛金奖奖杯,偷偷往竞争对手的袖子里放刀片,他们会怎么做? 裴仪,九年了,你不会觉得,我还跟十七岁的时候一样傻吧? 女人的声音,冰冷彻骨,就这样平静地将当年受过的伤害说了出来。 父亲为了剥夺她出国的机会,向她的朋友递出刀片,而她最亲近的朋友,为了得到一个荣誉满贯的称号,居然真的将刀片塞进了她的衣服。 多么可笑,多么可悲 这两个人,本该是她最信任的人。 甚至于,在她受伤的那段期间,还故意对她做出一副关怀备至的样子。 要不是提前出了院,她可能永远不会听见洛振庭和沈如眉的对话,也永远不会知道,留在医院照顾自己半年的好友,其实就是让自己受伤的罪魁祸首。 仍是在同一天,她收到了那封表白信。 她觉得恶心。 连看都没看,就直接撕了。 而裴仪,就此M.NAnChANG791.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