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柏易是自然醒的,醒来时才六点,他换好衣服,被佣人领着去洗漱,等他从卫生间出来,白二已经坐在了饭桌前。 早餐很丰盛,有小菜,还有白粥和灌汤包,以及油条等国人最爱的餐点。 满满摆了一桌。 除了白二以外,桌上还有两男三女,都是白二的弟弟妹妹。 白二先给家里人介绍:“这位就是柏家大少,去年才从俄国回来。” 白家几兄妹倒是很捧场,都说了几句好话。 这顿早饭柏易吃的没滋没味,好在吃过以后,白家兄妹就陆续上学去了,柏易则跟着白二坐上了汽车,一同去码头。 来了上港这么久,柏易多数时间都在外面交际,柏家在上港是外来户,哪怕名声在外在上港也根基不稳,柏父又是个不善交际的,柏母光是管家里的产业就管得焦头烂额,于是交际的重任就落在了长子头上。 所以上港最出名的码头,柏易反而没有时间去看。 虽然是清晨,但码头已经上工了,无数艘货船就在岸边,劳力们把或许扛上去,或是把船上的货物扛下来,分好类之后运走,清晨还带寒气,劳力们多是穿着单衣汗衫,一身的汗水,有些人骨瘦嶙峋,还扛着比自己身体还大的货物。 “当年白家就是靠着这个码头起的家。”白二站在柏易身边,他穿着长衫,面白如玉,气质高雅,“若没有这个码头,也就没有白家的今天。” 柏易叹道:“时移世易。” 当年的白家,在上港只是个上层人士看不起的小家族。 谁能想到白家还能有今天? 站起来家族少,倒下的多,层层尸骨堆在一起,上面是锦绣,下面是枯骨。 “若不是二爷,白家也不会有这么大的家业。”柏易说得真心实意,毕竟白老先生掌家的时候,也只掌握了上港的一半商户,直到白二上位,上港的所有商户关卡,才都姓了白。 白二笑道:“不过是老爷子他们底子打得好。” “我手里有一批盘尼西林,还没有找到买主。”白二看着码头,态度平常,似乎这批药并不重要。 柏易:“不知二爷准备卖个什么价钱。” 白二:“这就要看大少有多少诚意了,这批药说便宜也便宜,说贵也贵。” 柏易稍一思索:“我还要回家同父亲商量,我是做不了主的。” 白二:“还望柏老先生早做决策,想要这批药的人可不少。” 看过码头,柏易拒绝了白二的挽留,坐车回了家。 “白二的意思,估计是想让爸发声。”柏易分析道,“如今白家要什么有什么,就是名声不好,有爸帮忙,白家的名声也能拉回来。” 柏父冷笑:“发国难财,还想当个爱国企业家,想的倒是很美。” 柏易没说话。 柏父一脸怒容,最终还是平静下来:“罢了,我这张老脸不要也罢,只要能有所贡献,就是老脸丢尽也行。” 柏父骨子里有文人的清高,却也有爱国者的牺牲精神。 他是绝不吝惜自己的名声的。 柏易对这个一生都在梦想救国的老人家,是有几分敬佩的。 柏家的家财,很大一部分都是柏父拿去资助学生,资助爱国运动了,在柏易小时候,柏父用的都是最好的纸,最贵的砚台,毛笔只用狼毫,如今柏父却能用最便宜的笔和最大众的纸。 或许在有些人看来,这些举动无比愚蠢,可在柏易看来,能舍常人不能舍,为的还是国家大义,哪怕柏父在许多方面古板了一些,也不失文人骨气。 后世国家能壮大,能从落后的人口大国,变成世界第二大经济体,原因之一,正是在这个时期,有无数有识之士,爱国人士,散尽家财,前赴后继的为国奉献。 哪怕是学生们,也敢面对洋枪洋炮走上街头,为国发声。 学生罢课,工人罢工,商人罢市,文人走上街头演讲,社会各界人士抛弃自身利益,精诚团结,才争取到了那么一点发言权。 柏父当即拿起纸笔,给昔日老友写信,给报社写文章。 “白二想要个好名声,那就给他,到了需要他出力的时候,他也不能推辞。” 柏父写完信,又流了两滴泪:“一世清名毁于一旦。”m.NAnchAng791.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