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冉星辰不退不让,执拗地不可思议,“父皇的病情哪次不是由整个御医院断绝,吴老,吾敬你学识渊博,然父皇的病情却断断不可听你一面之词!” 吴劳似是气急,也没了常常挂在脸上的笑意,“不是下官自夸,放眼整个御医院也鲜有人能解陛下这昏睡之症!若是太子殿下不信,那只管将御医院的御医都叫来!只是莫要再耽搁下官为陛下诊治了!” 御医院离着冉苍的居所不远,毕竟历代皇上的命都要好好保护着,要将御医院的御医请过来也不难,那里时时有人候着,贵人传唤,无论大小都是性命攸关,慢了一时半刻都是不行的。但是要想请几个能看出吴劳手法的,却是委实要耗些功夫。 毕竟大夫皆通人体四经八脉,却不知武功手法变幻莫测,人体精密奥妙无穷,多少人穷极一生也无法窥得一二。 能不习武功内力就看出吴劳隐藏在诸多掩盖手法下针法走向的御医,平日里多是研究药方珍草,闭关煎药,若是要在一时半刻召齐,就算众人有心,那腿脚也无力。 更重要的,是外面围着的人也不会轻易放人进来。 起码要耗费一盏茶时间。 对于吴劳足够了。 他要的就是这一盏茶。 吴劳在心底轻哼一声,转身又要布针,却被冉星辰身边的钱公公一把抓住了手腕。 “莫非太子殿下当着不顾陛下性命?!” 面对这诛心之言,冉星辰面不改色,只淡淡道:“吾只是觉得还是等御医院的诸位御医都过来再细谈这件事比较好。” 吴劳似有所感,那一滴挂在额角似落非落的汗珠,终于是滚了下来。 门外响起了喧嚣声。 …… 这一日,后宫哗然,上到皇后贵妃,下到太监宫女,都在讨论今日所见太子殿下的惊人之举—— 太子冉星辰,于宫中,举虎符,领众兵,开医门,抓尖细,斩众敌,护圣驾。 侍卫开路,林立两侧,以肉身刀尖为墙,生生从御医院开出了一道路。 御医院所有的御医,无论是正煎药的,还是正试药的,无论是布针的,还是正拔罐的,统统被请了出来,一路狂奔到了圣上居所。 有提刀举鞭的侍卫对着,谁敢怠慢?路上跑掉的不知道是谁的鞋子,又是谁的腰带,生死攸关,哪里顾得上御前失仪。 这位一向温柔和善的太子殿下,向众人展示他“心狠手辣”的另一面,以绝对的果断与决绝破了敌国奸细企图刺杀陛下的阴谋,救驾于旦夕。听里面传出来的信儿,若是太子殿下慢那么一时半刻,陛下就要西去了。 这时众人才像是擦清了眼前蒙住灰尘多日的窗户,恍然想起,当年太子殿下征战边疆,虎符太子一名名扬京城,打马归来一日万人空巷,明明人影憧憧,却无人高声,具为这一位抵御外敌多年,为穹国开疆扩土的太子殿下奉上最深的敬意。 战场瞬息万变,能征战边疆节节胜利的,怎么会是优柔寡断之徒。 于是往日的心慈手软变成了宽容大度,往日的低调隐忍变成了与世无争,这次是为救父展锋芒,动虎符,更显得行为果断,有情有义,一日之间,冉星辰的声名大噪,一时无两。 …… 冉苍躺在床上,望着床帐顶部。 “圣上,您该就寝了。” 帐子外响起了孙公公的声音。 冉苍动了动,哑声道:“扶朕起来。” 孙公公服侍冉苍多年,对冉苍的习惯喜好再了解不过,洗脸的水温,漱口的温茶,沐浴的温度,已经习以为常的惬意,此时却是求而不得。 冉苍自知已经是半个废人。 他泡在浴桶里,精壮的身形不知何时已经变得有些干瘪,发丝枯黄花白,脸上笼着一层雾气,应该是很惬意的热浴,他却感受得不分明,如在梦中闻笛声。 “陛下。” 孙公公看着冉苍的模样,鼻头微微发酸,往日的青花酿也换成了药汤递过去。皇上现在手足无力,他想自己服侍着陛下用药,又担心皇上会多想。 冉苍看向孙公公递过来的药,怔愣片刻,轻轻地一声叹息。 “为朕服药。” 孙公公说不出什么心情,只觉得眼泪险些掉下来。 冉苍慢慢地服着汤药,每一口都是温度刚刚好,但是汤药的苦涩却无法消除,就像是命中注定,现在他温养经脉的药物与当年给宁恒服用的鲜有不同,就像穿越时空的身份互换,如今被囚住的不是宁恒而是他冉苍,囚人的不是铁索而是命。m.nANChANg791.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