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舟父母出事之后,杨时屿突然像换了个人似的,说法官的工作钱少事多,没什么好憧憬的,还说他临近大学毕业,没工夫再给靳舟辅导功课。 那段时间,靳舟整个人浑浑噩噩,完全不知该去向何方。他自暴自弃地放弃复读,去修车店找事做,后来便结识了刘永昌和一群狐朋狗友。 至于另一边的杨时屿—— “现在开庭。” 坐在审判席正中间的男人敲了下法槌,视线透过金框眼镜的镜片,落在摊开的卷宗上。 防滑链从镜腿上垂下来,随着男人阅读卷宗时左右摆头的动作,在庄严的法袍上来回滑动。 法庭里很快响起了检察官和被告人一问一答的声音,兴许是听到不满意的内容,男人微微蹙眉,抬起视线看向被告人,冷声道:“现在是法庭调查,还没有到你忏悔的时候。” 被告人的身后是空荡荡的旁听席,只坐了少许家属,因此男人的视线不可避免地扫到了坐在角落里的靳舟。 只停顿了一瞬,视线便收了回去。 靳舟顿时有些没劲,想当初他刚拿到律师证时,也是像今天这样跑来看杨时屿开庭。那时杨时屿刚成为入额法官不久,看到靳舟坐在旁听席,还诧异得弄错了庭审步骤。 再看现在杨时屿的反应,似乎越来越习惯在法院里见到靳舟的身影,而靳舟作为法院的“常客”,也越来越习惯被杨时屿当作空气。 检察官问话结束,杨时屿看向被告人,语调毫无波澜地发问:“你和被害人结婚多久?” 被告人:“五年。” “结婚五年,”杨时屿的语气陡然变得严峻,“就因为‘做菜难吃’,你就拿菜刀砍向被害人?” 被告人:“这不是一次两次的事,是长期积攒下来的矛盾,我跟她结婚这么久,她就没有哪顿饭做得好吃。” 杨时屿:“所以你认为你的动机很合理吗?” 被告人:“也不是,我只是一时冲动……” 九年时间过去,杨时屿的样子几乎没怎么变化,仍旧留着干净清爽的短发,薄薄的红唇中偶尔露出一排皓齿,洩出轻缓但有力的声音。 大陆法系的法官和英美法系不同,会主动盘问被告人,调查清楚犯罪事实。在事实清楚的案件中,有的法官甚至会向被告人施压,让其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很显然,杨时屿就是进攻型法官,把被告人问得支支吾吾,手足无措。 到了法庭辩论阶段,杨时屿不再问话。 由于被害人保住了性命,检察官建议以故意杀人未遂,在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予以量刑,而被告律师则建议以故意伤害罪,判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 前者罪名更重,后者罪名更轻,被告律师也采取了轻罪辩护的策略,但以目前的人证物证来看,靳舟觉得够悬。 被告人有主观杀人的故意,只是最后结果未遂,如果靳舟是法官,他大概率不会采纳辩护律师的意见。 思绪在这里骤然停住,靳舟自嘲地笑了笑——“如果他是法官”,这分明是个伪命题。 每每想到这事,靳舟就忍不住骂杨时屿一句狗东西。 自己说法官没什么好憧憬的,害得靳舟迷失了人生方向,结果现在倒好,这人自己当了法官。 这就好比两兄弟同时有了心上人,为了兄弟义气,两人约好都不脱单,结果其中一人偷偷抱得美人归,总之都不是人干的事儿。 但话说回来…… 靳舟轻呼了一口气,收起了骂人的心思。 他和杨时屿早已跟陌生人无异,就算在法院过道上相遇,都不会打声招呼,他自然也没什么立场去骂杨时屿没有兄弟义气。 最后当庭宣判的结果就如靳舟所料,M.NaNcHANG791.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