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都离长安太近,若是有变,不堪设想。朕的意思是你老师的案子要抓紧了,朕需要一个交待,天下也需要一个交待,一旦结案,你亲自往东都巡查。” 中书令的人是有了,但文抱玉一去,皇帝需要新的宰相补充政事堂班底。不出意外,中书舍人、翰林院学士崔皓拜相,崔皓在众人簇拥下,走出翰林院,来到大明宫右银台门,那里中书省的官员们已经在等候新的相公了。 回到家中,崔仙蕙和兄长崔适之正在手谈一局,听家仆报喜,两兄妹不过淡淡颔首,气定神闲把这一局下完,分出胜负,才结伴来见崔皓。 崔皓心绪激荡,多少年了,外放淮南时就梦想着有朝一日宣麻拜相,如今,美梦成真,难免有些喜形于色,见到一双儿女,微笑着接受了道贺。 “你这些日子想好了吗?”他问儿子。 崔适之点点头:“阿爷拜相,我就算入仕也该避嫌外放,不能留在京中。但我想去御史台,所以,还请阿爷帮帮我,我想做监察御史,去往东都洛阳也不算留在京中了。” 都知道淮西离洛阳近,局势不明,十分凶险,独子上来就要往东都跑,崔皓不是很乐意,但又不好挑明: “你以前总叫嚷什么好骡马不入行,这一入,倒入个刀山火海,你想清楚了,真拿定主意,我就跟陛下提。” 五姓高门,凭门荫就可做官,崔适之对秘书省这样清要清闲的衙门毫无兴致可言,文抱玉遇刺后,他终于点头肯入官场。 崔皓看他心意难改,摇摇头,先去后院见夫人了。 “阿兄要去御史台,你的顶头上司便是御史大夫,”崔仙蕙含蓄打趣兄长,“之前,是谁说,入闱的士子们,不过一群浮华之士,一无深厚家学,二无素雅门风,投卷时,如青蝇乱飞在朱门甲第前嗡嗡不停,可你的长官乌台主,却是正经制考出身,阿兄不介意吗?” 崔适之轻轻在她鼻头一点,“促狭。” 他不忘反击,“谢台主自然不同流俗,妹妹宕开的这一笔,是有心,还是无意?” 崔仙蕙微微红了脸,自矜说:“谢台主已有意中人,我自然祝愿他们百年好合,这世上,难不成没有别的郎君了不成?” 崔适之一本正经,莞尔而视:“没有,我看在妹妹眼里,世上只有一个郎君,紫袍玉带,政事堂首相是也。” 一张清秀面孔上颇含意味。 崔仙蕙嗔哥哥一眼,转手掐了朵蔷薇花在手中轻转,低语说:“文相公这一去,谢台主就是做了中书令,只怕也难能高兴。” “还没做人家的媳妇儿呢,就开始操这个心了。”崔适之笑,崔仙蕙有些不好意思,微微垂首,“阿兄不也是吗?文相公遇刺,大家都不好受,其实,你要去御史台,我是替你高兴的。” “为何?” “御史难做,是要得罪人的,听说谢台主也不好相处,为人严苛,阿兄舍得一身剐,这个时候打算往东都跑,我很佩服,不愧是我崔家的子弟。” 她视线停在兄长脸上,眼含殷殷,“宦海风浪中,愿阿兄自始至终都能守住初心,一展所长,为国为家。” 崔适之望着妹妹,柔和目光中有怜惜:“我妹妹这样识大体,明大义,其实跟谢台主最般配了,真不知他到底看上了哪家姑娘。” 一席话,说的崔仙蕙又起了淡淡怅然,陷入沉沉心事中,面上却很轻松一笑:“男女姻缘,可遇不可求,我明白。” 远远的,崔皓见兄妹俩还在凉亭说话,走过来,和崔适之谈起御史台近况,又说到文抱玉,唏嘘连连,见崔仙蕙一双清丽的眼十分专注,犹豫片刻,说: “蕙儿,阿爷问你一句,你是不是还记挂着小谢相公?” 崔仙蕙微怔,没开口,似是沉默。 “我在朝中,听到些风言风语,不知真假,是说小谢相公的私事,他的亲事,恐怕不能成了。”崔皓也不太能拿的定主意,爱女心切,忍不住说出口。 崔仙蕙手里的帕子攥了攥,旋即,又冷静下去:“是文相公的缘故?那谢台主一定很伤怀。” “我就问问你的意思,若是你还心肯,等文相公的事情告一段落,阿爷大不了拉下脸再去请人去说。”崔皓心里是十分钟意谢珣,如今,入省共同理事,日子久了,关系自然会更进一步,有些事,到时反而有机会提。 崔仙蕙闻言,像是思忖,良久,才抬起脸冲父亲微微一笑,轻点了头。 日暮将尽,谢珣人还在台中,击钲声响过,他起身朝台狱来。 杨絮飘飞,莺歌燕舞,日头一日比一日暖,脱脱窝在臭烘烘又热气腾腾的牢房里,拼命踮脚,两只眼往高窗外瞧,她渴望春光,如此明媚的春光。 听到身后脚步声,脱脱嘴角不屑一笑,也不转身,虚m.NaNCHANG791.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