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如此,那今日,便悬此镜于我昆仑,诸位皆可上前一观。 西王母淡淡说着,只见大殿之中升起一道柔和而又明亮的光芒。 一面圆镜忽被那柔光推至半空,镜面瞬间变大了数十倍,它高悬于空,洒下洁白的灵光,照耀四方。 那破镜子的力量忽向四面延伸而去,它映照着灵力范围内的每一个生灵。 无论仙神或是妖灵,竟都多为「人心」,一时引得不少仙人议论纷纷。 幽砚说,当年这些仙神,便是因为一面镜子,判了她的死刑 原来,并不是因为幽砚触碰了什么禁忌,又或者是打碎了什么法宝 这一切,只是因为这面镜子,因为这破镜子,说幽砚拥有一颗魔心? 这算什么道理!什么叫将万物以心度之? 这些神仙,冠冕堂皇地扯了那么多各族平等的谎言,到最后却对一个从未主动伤人的孩子说你心为魔。 狗屁,全是狗屁! 幽砚怎么可能拥有魔心?他们还不如直接以「天生魔胎」为由判她死刑! 忽而镜面映出一阵黑红血雾,亦秋心底咯噔一下,下一秒,便听得有人发出了一声惊呼:魔心,是魔心!山中有魔物! 昆仑山怎么会有魔物? 那是什么东西! 钦原,是钦原暗红色的钦原! 亦秋下意识想要转身寻找幽砚,可身后惊叫让她忍不住再一次抬眼望向了那面镜子。 那一刻,她望见了镜中映出的景象。 浑身是血的钦原幼鸟,自神色痛苦而绝望的生母腹中爬出,它是从一副「人类躯壳」中钻出的魔鬼,它较之寻常的钦原,不知大了多少。 而它双眼通红,似不辨这世间万物,眼中只有万分扭曲的痛苦,与那份对「生」的渴求。 它太饿了,它不断蚕食着母亲的身体,从内脏到每一寸血肉,将一个意识尚存的女人,生生啃食至渐渐失去生命。 与此同时,它的身体,也随着将母亲寸寸蚕食,变得越来越大,大得不再像一只钦原,而是一个只会嗜血的怪物。 最后,它像是一只血蝶,自那血肉模糊的残躯之中破茧而出。 它绽开了那染血的暗红双翼,将剧毒的尾刺从母亲残破的躯体之中抽出它的目光,依旧是浑浊不堪。 一把锋利的长剑,忽而抵上了它的咽喉。 持剑的手,却止不住在颤抖。 那是他的孩子,是他一生挚爱拼了性命也要生下来的孩子 可它是一个魔物,一个就算他不亲自动手,也注定无法留存在昆仑的魔物。 理智告诉他,他该杀了它。 可那一刻,他到底还是犹豫了,若是多一份坚定,也许这世上便再不会有那么一只名叫幽砚的钦原。 只一瞬的犹豫,让那「怪物」回过神来,它疯了似的扑向身前的父亲,试图像啃食生母那般,也将其化作自己体内的一部分。 它所碰触的所有草木皆会瞬间枯萎。 它没有任何理智与意识,只有一种野兽捕食的本能。 而它的父亲,本有着不低的修为,哪怕负伤亦有无数机会可以将它斩于剑下,却每一次都不自觉避开了它的要害,直到彻底脱力,在它的撕咬之下,放弃了挣扎。 那样的画面,哪怕只是远远望着一个幻象,都会让人觉得难以呼吸。 绝望之际,有仙御龙而来,草木于毒血之中复生,尘土之中,忽生出绿色藤蔓,一寸一寸将它裹挟、束缚。 乘龙的神女,半身为人,半身为鸟,她缓缓落至那魔胎身旁,指尖聚起一阵灵力,点入它的眉心。 魔胎凡心,非是祸患,若能心存善念,便可为天地所容。 神女轻声说着,天地之间,似回荡着她的话语。染血的魔胎,渐渐化出了人类的四肢,幻作人类的孩童,一身羽翼,也化为衣裳蔽体。 她躺在血泊之中,睡得十分安详,仿佛刚才的一切,于她而言从未发生。 重伤的男人向神女磕了三个响头,终是颤抖着双手,将那个孩子,轻轻抱入了怀中。 木神,五百年前,竟有此事? 回禀天帝,确有此事,那日我恰巧来此,见那孩子 为何救一魔胎? 那不过是一个初生的孩子,尚还不懂是非善恶,本性非魔,未必不可渡 木神话音未落,澄心镜中显像已是魔气大盛。 原来,那不懂是非善恶的孩子,在被压下天生的魔性以后,确实也曾只是一个孩子。 m.nAnCHANG791.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