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尤怜连自身都难以保全,自是无法去寻先父的遗物,没想到,这遗物竟然能重新回到她的手上。 尤怜伏在榻上,悲戚的呜咽之声许久没有停歇。 虞枝枝呆呆坐在炭盆边上,屋内暖意融融,她却手指僵冷,几乎不能动弹。 她将手凑到暗红的银炭上,手指一颤,灼热终于传到她的手上,生疼又痛快。 她盯着火光明暗的炭盆,眼前出现的是薛良玉和尤怜的脸。 她要为父亲正名,这一点从未改变,但她如今想做的,远远不止为父亲一人。 不止是父亲,枉死疆场的三千将士还在背负污名,魂魄无所依。 他们是父亲、丈夫。 亦是堂堂正正立于天地之间的英雄。 . 尤怜痛哭够了,她端来镜子看了一眼,平静地在眼下的红肿处搽粉。 已经两年了,想起从前的往事,尤怜大部分时候不会很悲伤。 她放下铜镜,偏头望了一眼东边,走出了门。 尤怜推开虞枝枝的房门,看见虞枝枝神色倦倦地躺在床上,却依旧睁着眼,问道:“躺着怎么不睡?” 虞枝枝恹恹说道:“早上回来睡了好久,现在没有一丁点睡意。” 尤怜说:“那好,我们说说话。” 两个女孩说起了并州的往事,虽然她们两人从前并无交际,但看的是同一片天,站的是同一块土地,风土人情,节日习俗,说起来,也是没完没了。 尤怜说道:“父亲有一年回来一趟,牵着一匹大马,腰上挎一柄大刀,他一回来,吓得强买我家田地的乡绅抱头就跑。” 她略带黯然地说:“但他也就回过那一回,之后,我家的地,依旧给夺了去。” 尤怜说:“那时我伯母在给我说人家,我就想,我什么都不要,就要一个武夫,一个恶狠狠的武夫。” 说到这里,屋内淡淡的怅然霎时间消弭无踪,顿时笑声一片。 虞枝枝笑得乱颤:“恶狠狠的武夫可不行,就你那小身板。” 尤怜脸颊微红:“武夫才好呢,你懂什么。” 似乎想到什么,尤怜推搡了一下虞枝枝的肩膀,强装正经问道:“你们昨夜,什么都做了?” 虞枝枝怔怔红了脸:“嗯。” 尤怜按捺不住好奇,问道:“我听说……五殿下不行啊。” 虞枝枝不免又回想起了昨夜的事。 她一直以来也是这样想的,于是,昨夜开始的时候,她见齐琰推拒,于是很莽撞地说道:“殿下,不用耽搁您多久。” 齐琰当时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她。 后来,虞枝枝知道了,齐琰,很行。 尤怜很同情虞枝枝,她握着虞枝枝的手,看上去有些伤心:“我明白,你是为了平反当年之事,你何苦这样牺牲?五殿下定是身患隐疾,不能人道,他才这样折腾人。” 她摸了摸虞枝枝惨白的小脸,有些惊惶道:“看看,都没有血色了。” 虞枝枝灌了半盏茶水,灌得太急,又听见尤怜的感慨,不由得咳嗽好久。 她弱弱道:“尤怜,不是你想的那样。” 齐琰行到让人吃不消,昨夜虞枝枝不知哭着求饶了多少回。 虞枝枝对尤怜说她没事。 但尤怜看见的却是虞枝枝面色苍白几乎透明,眉眼倦倦像是大病初愈。 尤怜觉得虞枝枝生病了,她出去,要为虞枝枝请医师,自然是先求到了赵吉利的头上。 于是虞枝枝很羞窘地看见赵吉利走进了她的屋。 跟在赵吉利后面的,竟然是皱着眉的齐琰。 虞枝枝顿时紧张起来,她不知这紧张是从何而起,大约是齐琰从未主动到她屋里来,在她心中,齐琰和她的屋舍,这两件事物,是全无关系的。 扯在一起,就是硬生生的别扭。 现在虞枝枝看见齐琰站在她面前,就感到分外别扭。 齐琰淡淡道:“都出去。” 待屋内闲人走后,齐琰环顾了四周。 屋内有淡淡蔷薇露的气味,齐琰晓得,这是虞枝枝身上的幽香,在夜深时,他曾埋在虞枝枝的颈上嗅到过,那时味道更为馥郁冶艳。 虞枝枝屋内的陈设简单,堪称简陋,但女郎心思巧妙,将破败的宫室布置得生机勃勃。 桌面有些破损,陈旧的木头总会腐朽,但这腐朽桌面上铺着布,让人几乎注意不到这朽烂之处,桌布料子不名贵,却绣满了应季的小梅花,上面放着一m.nANChang791.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