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一场战争,是由作战的双方商量好之后再同彼此开战的。 第二日从鲁县出发,等到观若与晏既到达博阳的时候,博阳城外的土地已经完全变成了一片焦土。 寒鸦栖息于树,发出凄厉的叫声,令人每听到一次,心中便颤抖一次。 晏既很快率领着士兵加入了战斗,观若坐在马车之中,一直等到黄昏时。 刑炽来到了她的马车之前,引着她往城中走。一切的一切,很像是当年她进入安邑城的时候。 但那时候不过是个开始,而到如今,所有的事,都已经终结了一半了。 马蹄声声,在一处宅邸之前停下。观若下车,刑炽扶了她一把。 还没有到可以轻松地同彼此寒暄的时间,刑炽只是同她打了一声招呼,“殷姑娘。” 观若点了点头,跟着他绕过地上横陈的尸体,在宅邸之中的正厅停了下来。 梁帝就在这里,在晏既的剑尖之下。面色苍白,瑰丽的夕阳也不能给他染上半点血色。 角落里薛庆在瑟瑟发抖,似乎想要上前来同观若搭话,终是为晏既的眼神所震慑,没有说什么。 观若走到了晏既身旁,低声道:“陛下,今日才是永诀。” 这一声“陛下”之中,已经没有多少嘲讽了。对于手下败将,对于即将逝去的人,她大可以平和一些。 梁帝望着她笑起来,“贵妃,你也过来了,是来送朕一程的么?” 行宫之中的那片玉楼琼勾没有成为观若的“马嵬坡”,穷途末路,博阳已是他的英雄冢。 这一声之后,晏既的剑划破了梁帝脖颈上的肌肤,有鲜血汩汩地流了出来。 真是奇怪,原来这样一个将天下万民都推入水深火热的境地之中的人,血也是鲜红的。 观若的态度很坦然,“的确是来送陛下一程的,您带给我的只有失去和痛苦,但从今日起,不会了。” 她特意地戴上了那支红宝石发簪,让它继续见证着过往与如今的一切。而后她就不再需要他了。 梁帝只是淡然地点了点头,表示他已经知道了。 故人重逢,心中的恨意越发浓烈,少年不似行将就木之人沉稳,晏既几乎是咬牙切齿的。 “她是我的未婚妻子,不是你的什么贵妃。高熠,在我的长剑之下,你也不再是皇帝了。” 将死之人,也已经不知道痛。 他望着晏既,“明之,已经发生过的事,是永远都无法改变的。这个道理,难道你姑姑不曾教过你么?” “你不配,你不配再提起姑姑!” 晏既的眼睛血红,是他积攒了两生的痛苦与愤怒。 前世今生,已经过去十数年了,他还是没有办法忘记失去家人的那种痛。又怎么能忘记,他所有的仇人,都还活在这世上。 金樽美酒,佳丽三千,醉生梦死。这不公平。 听到晏既的话,梁帝甚至低头笑了笑,仿佛眼前的他不过是一个吵着要吃糖的小孩子。 像他从前那样。 “朕很快就要去地下见她了,七年了,这一日终于来了。” “明之,梁朝三十六郡,你却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做一个帝王,并非是那样容易的。” 他又望了观若一眼,“既然你们都没有死,那就继续好好走下去吧。” 晏既的语气极尽嘲讽,也终归是透着一些不可置信,“高熠,你这是在施舍?我现在就可以杀了你。” 高熠坦然地迎上了他的m.NaNchaNg791.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