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溅着春泥,直向着宫门方向飞驰,毫无阻拦地进了宫。 御书房内密谈半晌,已是知命之年的皇帝久久未说出一句话。 他立在雕花楠木窗前,正好看见闪电如冰冷的利刃劈在外面盛放着的牡丹上,艳丽花瓣被如瀑雨水冲刷着,却仍高高扬着不肯低头。 良久,他才转过身,声音很轻,语气却带着滔天的恨意,道:“这事交给你去查,无论对方是何身份,务必将人一个不漏地揪出来!全部……全部……” 他有一个儿子,自幼便以储君来培养,由天底下最有学问的儒师启蒙,学的是知人善用、任贤革新的治国之术,是他倾尽全力培养出来的最理想的接班人。 却死得不明不白。 时隔多年,终于查出一丝线索,不管要付出多大代价,沾染多少鲜血,他都要让凶手死无葬身之地。 钟慕期未说话,只是朝他微一点头。 屋内又沉默许久,皇帝转头掩面,疲倦道:“一路辛苦你了,外面雨大,今日就宿在宫中吧。” 钟慕期什么也没说,皇帝也早已习惯,摆手让他出去了。 退出御书房,他抬步就往宫门方向去,随行太监匆匆跟上,道:“世子一路劳累,外面雨又大,还是留在宫中吧,小的差人回去与公主说一声……” “不必。”钟慕期阔步走得很快,简略道,“有事。” 大雨天能有什么事,太监是不明白的,但人家不让跟,他也只能停步了。 出了宫门,有侍卫来将近日京中之事一一报来。 “……三皇子上月被那舞姬朝着心口刺了一剑,但未伤及性命,消息也未透漏出去……四皇子趁机占了不少便宜,七皇子也暗中使了点绊子……” “这段时日总有人暗中盯在府周,不过公主与小姐身边人多,未曾出事……只是那方息庭多次欲寻小姐私下说话,均被阻拦……” 钟慕期一一听着,撑伞快步朝马车走去,在宫中刚换上的干净衣服,衣摆处又被雨水打湿,颜色显得更深了。 “李大人前几日到了京城,公主没放小姐回去,直到今日李大人亲自来接。不过公主叮嘱过让小姐早些回府,想来这会儿应当在府中了。” 钟慕期上了马车,阖眼行驶了会儿,忽地睁开,推着小窗看了看外面不绝的雨水,眉头皱起。 然后敲了敲车壁,道:“去李铭致府上。” 此时李轻婵也正撑着下巴望着窗外的雨水。 她的小院被荀氏收拾得很认真,院中花草遍地,香气怡人,但李轻婵住着不舒服,觉得这里处处藏着刺,才不是她的家。 从她娘去世后,她就已经没有家了。 她今日回了府,处处小心,入口的东西轻易不敢乱碰,都是见有人动了才去夹,就怕再沾了什么毒。 她好不容易才养好了身子,不能再病怏怏的了。 午后荀氏一直陪她说话,一句话一个试探,李轻婵敷衍得心累,下了雨又不好离开,就借口累了在屋内小睡了会儿。 结果一觉醒来,什么也没干,人就起了热,烧得浑身无力,也没了精神。 下边的人冒雨请大夫来开了药,挽月亲自去熬了,盯着她喝下去。 好不容易回了点儿精神,这会儿李轻婵在窗前坐了会儿,伸手去接窗外的雨水,被侍女瞧见了,忙把她拉回来。 “小姐,不能这样的。”侍女把窗子合了半扇,道,“这个天儿雨水凉着呢,别再冻着了。” 外面雨大,李轻婵又起了热,更没法回去了,侍女已让人回去给平阳公主送了口信,道:“天都黑了,只能在这暂住一晚上了。小姐别怕,奴婢们晚上在屋里守着你,再亮着灯,明日一早咱们就回去。” 李轻婵像院子里被雨水打蔫了的花一样,精神恹恹地点了头。M.NAncHanG791.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