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殿外显然已哭过了,眼皮肿得像一对小桃子,让她不甚秀美的眼睛越发显钝, 她的两片厚嘴唇哆嗦着, 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她整个人都是钝钝的, 修士的体格体态与容貌大多不差, 石红药也不例外,按理说她算得骨肉匀亭、无官端正, 但偏生哪里都欠了一点秀和清,便显得粗笨,放在一堆女弟子中,她总是格格不入,仿佛别人是细瓷做的, 她是用陶土捏的,还捏得不太经心。 谢汋不禁想起冷嫣,那姑娘也钝,不过钝的是性子和头脑, 人虽笨, 容貌可生得一点也不含糊,毕竟她肖似郗子兰, 是个十足十的美人。 谢汋望着她哭得微微咧开翻起的厚唇, 简直要发笑, 这样的真情流露在他看来只不过是眼前这女子天生蠢钝的明证——既然蠢,便活该受他利用。 “红药……”他气若游丝道, “你哭了?” 石红药似乎猛然察觉自己失态, 忙避过脸去, 仓皇间手忙脚乱地用袖子揩去涕泪,越发显得笨拙。 她俯身一丝不苟地拜道:“拜见师祖。” 谢汋微微一笑:“几日不见,和我便如此见外了?” 他本就生得轻眉俊眼,语气未见得多轻佻,但只是一个眼神便让石红药涨红了脸,慌忙垂下头,脖颈都似要折断了。 谢汋又道:“我受伤的事只告诉了几位峰主,连你师父师叔们都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得知的?” 石红药的脸色顿时由红转白,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谢汋佯装不悦,脸上笑意消失:“莫非你是归元宗派来的奸细?” 归元宗是九大宗门中的翘楚,也和重玄一般修的是剑道,两宗数千年来都隐隐有针锋相对之意,重玄落魄时归元暗中没少做落井下石之事。 石红药一听这话,不由大惊失色,忙摇头辩解:“不是……不是的……弟子只是远远望见师祖殿中灯火通明……感到奇怪……弟子真不是奸细……” 她颠来倒去地辩解,却怎么也说不清楚。 谢汋“扑哧”一笑:“逗你玩的,看你,急得都快哭了。” 石红药瞪着一双红彤彤的眼睛,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弟子逾矩了,请师祖责罚。” 窥探师长的行踪是件可大可小的事,虽然门规并未明令禁止,但总有些僭越。 谢汋却干脆避而不谈,反而惆怅道:“一口一个师祖,都把我叫老了。” 石红药忙道:“师……仙……仙君芳华正茂……” 谢汋道:“说起来我比你也大不了几岁。” 石红药天资也驽钝,是以勤补拙的那一类,来重玄之前已苦修了两三百年,考了十多回才通过入门试炼,她若不是钜鹿泽石家的嫡系,崔羽鳞绝不会收她为徒。 石红药讷讷道:“那弟子……还是称仙君吧……” 谢汋道:“这么称呼又太生分了。” 他说罢便笑吟吟地望着她,似乎要她来解决这难题。 石红药哪里说得出半个字来,窘迫得恨不能挖个地洞钻下去。 谢汋看着她的双颊红得好似熟透的虾子,方才道:“不逗你了,称什么都无妨。” 他顿了顿道:“你能来看我,真是让我意外又欣喜。” 石红药一颗心都快扑腾到了嗓子眼。 谢汋却道:“你比你师父师叔他们都有良心,都住在一座山峰上,就你察觉我受了伤。” 暧昧难言的气氛瞬间消解,石m.nanchANg791.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