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豫了下,还是开口,淡嘲着笑道,“我和我爸爸一样,是个潜藏的疯子。” 快到岸边,怀野松开了她,他的脊背靠住了泳池的边缘,手肘搭在后方,抬眸看向她。 他的表情一改平素的散漫,那双黢黑的眼中也无波无澜。 好像在等她的下文。 水泛着浅蓝色的光,映衬在她清丽的面容,涟漪波动,竟出现了几分明灭不定的感觉。 半是素来居高临下的冷感。 半是那种,迷茫的易碎。 就像是他第一眼,在她家那幢华美漂亮的别墅外,第一眼看到与琴音相伴的她时一样。 那时她看到了攀在围栏边的他,还十分慷慨大方地对他说: “你可以进来看的。” 在邀请他进入她孤独的世界。 就如现在。 她第一次开口同他诉说那些孤单的心事。 “他把自己烧死在了房子里,因为我祖父是开枪自杀的,所以大部分人呢,认为我爸爸也是自杀的,我也知道,他就是自己放的火,但是我妈坚持对我说,对外界说,那只是一场意外,” 乔稚晚牵起了唇角,好像在说别人的事情,眸底却显而易见地染上了层哀伤的色彩—— 或者说,那不是哀伤,而是不断地向过去求证的偏执。 “从那之后我就有了梦游的毛病,”她不禁在冰冷的池水中打了个寒颤,“我看过心理医生,为此吃了很久的药,慢慢地,从每天晚上都梦游,到一周一次,到现在,已经很少这样过了。” 她抬眼看着面前的少年。 他一言不发地看着她,始终很耐心。 说起来,平时他总是一副不耐烦的样子,现在听她说起这些无聊的往事,居然这么的有耐性。 “以前我就隐隐地感觉到,我也许是不恨我爸的,即使我清楚地知道,那天晚上他也想烧死我和我妈,但是我居然是不恨他的,”她说,“我一次次地梦游,潜意识里,好像不再是为了阻止他,或许,我只是想知道,想问问他,我是否真的和他是一种人。 “也许,我想问问他,我到底是谁,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你是什么样的人只有你自己知道,” 怀野听到这里,才缓缓地开口,“别人说你可能是疯子,你就要通过一次次地梦游去求证,你自己想想,这不可笑吗。” 他说着,好像终于失去了些许自己的耐心,淡淡补充道:“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重要的难道不是,你就是你吗。” 怀野转过身,攀着泳池边的梯子,准备上去。 他又回眸,慢条斯理地瞥她了眼,嘴角的弧度又带了平时那般的轻嘲和吊儿郎当:“你现在不是也挺开心的?乔稚晚,坦坦荡荡做人的第一步,就是接受你自己。” 他说完,就上了岸。 离开了这片冰凉的,刚才把他们几乎融为一体的池水。 乔稚晚独自泡在水中,淡金色的发让她那张脸显得犹为清丽而更楚楚可怜,他似乎没想让她这么孤立无援。 他又半蹲在岸边,朝她懒洋洋地伸出手: “过来吧。” 乔稚晚没动作,他看着她,便又笑了:“不过来的话,我就把刚才你亲了的事儿当真了。” 她这才缓缓地朝岸边走去。 水波在身前身后,一会儿推着她前进,一会儿又成了她的阻力。这么的摇摆不定,她却第一次好像有了方向。 她没有伸手去回握他,自己攀着梯子。 上了岸。 只有空荡荡的风,在他的掌心盘旋。 怀野只兀自笑了笑,没说什么,收回了自己的手,站了起来。 凉风一激,她浑身发着抖,这下好像终于恢复了自己的理智,把刚才疯狂的举动,疯狂的吻,都随着身上的水滴,落定在这里。 不留任何。 “怀野。” 乔稚晚又唤他。 怀野拿来小白递给他的浴巾,罩在脑袋顶上,胡乱地擦了擦,那双好看的眼睛,淡淡地看着她。 “你呢,你有完全接受你自己吗。” 乔稚晚问他。 他那会儿说的也没错,她就是想套他的话,她开始想知道与他有关的一切,一切她都想要知道。 “我就知道你说完了你自己的你就要来问我,”怀野一脸“被我识破了吧”的表情,只笑了笑,浴巾扔到她脑袋上,漫不经心地回答。m.NANCHAng791.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