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无邪无法,垂头丧气地离开。 董昭昭早已跑得不见踪影了,让他到何处去找? 他恨然攥了攥拳。 陛下不会是知道了什么,故意为难他的吧? 可是……陛下明明收了红珠和一众美人,应该已经淡忘刘申姜了。 回到府上,谋士听闻此事,甚是惊慌。 “婚约明明是小事,陛下却以此大做文章,一定是对大人您生了疑心了!大人得早做打算才好。” 董无邪疑道,“当日在场的明明都是咱们的人,陛下怎么可能得知刘氏的事?” 谋士细声道,“大人别忘了,那天路瘸子也跟着去了。万一他看见了刘氏坠崖,暗中禀告给陛下呢?最近他和陛下可走得很近啊。” 董无邪耳边如打雷似的,恫然大惊。 若是路不病真看见了,那可糟糕极了。 陛下对那个女人有多宠爱谁都知道,若是陛下得知刘氏是被自己逼下去的,一定会动杀心……难怪陛下揪着逃婚这点小事不放。 谋士建议道,“大人当初也随着陛下打过天下,一步一个脚印。如今陛下沉迷女色,不理朝政,更过河拆墙,疑忌您这等开国功臣,实非明君。大人何不取而代之……”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董无邪厉声呵斥。 “住口。” 谋士顿时愣了。 “以后这等话休要再提一句。” 董无邪冷冷。 他是看不惯路不病和刘申姜,可却从没想过取代贺兰粼的位置。贺兰粼对他有大恩,多年以来,他对任何人都不满过,对贺兰粼却永远只有敬重。 他不想谋逆弑君,他只想当一个炙手可热的权臣,拥有其他人无法比拟的权势,就够了。 他想要的从头到尾只有权力,一开始也没想过要为难路不病、害死申姜,只是这些人成为了他前进路上的绊脚石,他才不得不对付。 可贺兰粼和这些人都不一样,贺兰粼于他有知遇栽培的大恩,和贺兰粼反戈相击,他既不愿,也不敢。 …… 两日后,南岭忽然出了战事,需大将前去镇压,贺兰粼理所当然地派了董无邪。 董氏的心腹都被抽调走了,随行的人都是卫无伤手下的精兵,还有一个路不病作为督战。 贺兰粼在宫中摆下水酒,为董无邪践行。 宴席上只有他们君臣两人,并无他人。 贺兰粼亲自为他斟了酒,董无邪恭敬地接过来,“多谢陛下。” 贺兰粼道,“是朕对不住你,妹子还没找到,就要你去那危险的南岭之地迎仗。只是你董家要退婚,朕总得找个由头才好。这次你若功成而归,昭昭和路不病的婚事就可以一笔勾销了。” 董无邪听着这真真假假的话,心头隐隐发紧。 他有种不祥的预感,觉得这次上战场不大妙。 但他还是说,“臣明白。” 仰头,将一杯水酒饮尽。 贺兰粼道,“坐下,今日咱们不是君臣,是兄弟,聊些家常的。” 还记得刚收董无邪时,董无邪才八岁,带着一个瘦骨伶仃的妹妹,兄妹俩快要饿死了,是贺兰粼母子救了他们。 此后董无邪一直跟着贺兰粼。 在所有无字辈将士中,他和路不病是最佼佼者,比武时轮流当第一。 董无邪虽表面沉默寡言,内心里却比大大咧咧的路不病敏感得多,总暗暗与路不病争,赢了路不病几次又输了几次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不过那时候比较单纯,没有谁当第一侯的阴谋算计,也没有追权逐势,大家并肩作战,亲如手足。他们最大的愿望就是,等太子复国以后,顿顿都吃饱,不用再过刀尖舔血的生活。 宫廷的酒虽是水酒,却不知怎地,烈得很。 董无邪半晌微醺,趴在桌子上,直不起腰来。 “臣当时和路不病一打架,您总是向着路不病,就因为他比我会撒娇儿。有时候我们两人同样犯了军规,您打他就只有十五军棍,打我却有二十军棍。” 他有些糊涂了,不再如平时那般清醒克制。 “我们都想认字,您亲自教路不病,我和钟无咎在旁边巴巴看着。事后,还要承受路不病那无耻的炫耀。” “在长华宫时,我们几个都想为您出力,日以继夜地练武。可您有了那个姓刘的女子,对我们看都不看一眼。” “复国以后,您还是向着路不病。他是个瘸子,根本就没立多少功劳,凭什么做第一侯?我和赵无忌帮您度过了多少劫难?您却还是偏心地把第一侯的位置给了他……” 董无邪清醒时,话根本就没有这么多。此时一股脑儿地将憋在心头多年的怨气说出来,整个人也似泄了气,颓然无力地倒在桌上。 “陛下,不公平,您不公平。” m.nANcHANG791.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