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着一根白色塑料水管,她取下来,插进墙壁上的洞口,一头悬在水缸上,一头挂在压水井的出口。 铸铁的井把,‘咔嚓咔嚓’响声不断,水流哗哗地奔腾到水缸里。 李永乐正脑补出小桥流水的田园感。 “可是桂娟回来了?”原来是奶奶站在院门口说话。 “不是我妈,是我小乐。” 李永乐过去扶奶奶,一手接过她提着来的铁桶。 奶奶有白内障,多少年前就看不清东西了,爷爷在李永乐小学时候就去世了。 又和儿媳不对付,一个人住在同一条巷子的老宅里,中间隔着族伯家的房子。 奶奶白胖的手激动地摸摸孙女的肩膀胳膊,中气十足地说:“是听你妈讲你今天回来,刚才听压水的声音还以为是你妈从田里回来了,正好过来拎桶水。” “我把水给你拎回去吧,你坐下歇歇,脚底下是小板凳。” 奶奶看不见也分不清人家的距离,说话总是超大音量,震的李永乐耳朵嗡嗡地。 奶奶难得抓到个聊天的人,拉着她不放手。 先是不带断句地聊自己和儿媳的那些不对付的往事。 又说:我老了能活几天?我大人大量是不会跟晚辈计较的… 李永乐哭笑不得,又不好说破:你们几十年不对付算什么,后面还有几十年呢! 她不想顺着奶奶的话去发表任何意见,只官方地:嗯嗯,哦哦,是吗? 就在李永乐懊恼自己不小心接了一句话,奶奶像捏到一团乱线球的头,一直扯呀扯的,耳膜都要被震爆时! 亲妈回来了!!!!!!! 李永乐:…得救了!亲人呀! 张桂娟挑着一对水桶疲惫地走到院门前,就听一声“妈!你回来啦!” 李永乐乍然见到还是黑色头发的亲妈,有些激动,声音都发颤了。 张桂娟眼睛瞬间亮了下,一脸惊喜!等下一秒看到婆婆坐在那里,又把笑容收了回来。 只‘嗯’了一下,没停脚地往里面走,把桶放进厕所的猪圈里,这才大声问:“什么时候到的呀?” 奶奶早在孙女喊妈的时候就闭了嘴,站起来拍拍自己腿上不存在的灰,摸索着要自己的桶。 李永乐:奶,我送你回去吧。说着提起水桶,要扶奶奶。 张桂娟心疼女儿,见婆婆走的慢的出奇,心里有气,‘噔噔’过来一把扶住婆婆。 “我来扶你奶,你赶紧把水送去!” 奶奶连连摆手,拖长音说:不用,都不用哦,这巷子我走走十几年了,走惯的,哪里需要人扶着呢。 又喊:小乐把水桶放我锅槽边啊,我摸的到。 张桂娟用力压着水,嘴里说:你奶哪需要你搀扶,这条巷子几步路的事?天天走的,看到你回来故意地这里摸那里摸,就是摸不到墙! 李永乐听着想笑,不好接话,把压水井的把手抢过来,‘咔嚓咔嚓’地使劲。 张桂娟见女儿这么有眼力见,嘴角不自觉带上微笑:“你压也好,我来淘米煮饭,车上人可多?” “还好,刚才在镇上碰到红梅姐坐她车回来的,给钱又不要。” “一家人要什么钱呢。”张桂娟嗔怪道,又说:“你爸十五过了就去北京了,你弟弟也上学了,一会你去两个舅舅家看看,过年没回来也要去露露脸。” 张桂娟一边絮絮叨叨地说家常话,一边手脚麻利地切菜煮饭,没一会儿烟囱里就炊烟袅袅。 李永乐被亲妈赶到外面,说是厨房烟火太熏,嫌弃她碍事。 她孤单地蹲在门口的青石块上,看看巷子的风景,坐等吃饭。 来往的老邻居们看到她,亲热地招呼,问啥时候回来的,李永乐一遍一遍地回答同样的答案。 正对李家院门的是一垛高高的泥巴墙,上面布满了坑坑洼洼的小洞,春天时候蜜蜂就喜欢往里面钻。 眼下屋子是荒芜的,后院院墙倒了,张桂娟在里面种了些大蒜和小白菜。 房子的主人多少年没见到了,以前借给人家住的时候还能进去看看,现在破败的到处漏雨,只门口一把挂锁锁住了里面的落魄阴森。 张桂娟总唏嘘:富贵不到头是真的,看看这家的房梁和房柱,那都是一整根的好木头,就这长度和粗度当年得是多么富贵的大户人家才用得起! 想到这里,李永乐转身回厨房,“妈对面的房子要是想买,能找到主人吧?” “人家一家子都在省会工作住家呢,好好地问这干嘛?”张桂娟正往灶眼添稻草。 “要是买,大概花好多钱能买下呀?” “破砖破瓦的都要倒了,三四千顶通天了。” “那你问问村里找到这家人电话,我想买这个屋,到时候给你种菜不也很方便嘛,省的去菜地,不过这事不急,你上心帮我问下。”m.nANChAnG791.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