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斟酌了片刻,面色不变地道:“杖五十,流放岭南。” 鲁师爷一边听一边往判决书上面写,心中不住地感慨,大人还是心软啊,不过这样也好,原本自己还想替老阎求求情呢,他怎么就一时糊涂,被别人蒙了心智,做出这种事来! 想起方才在大牢中他跟自己所说的话,鲁师爷就痛心疾首。 他们这样的人,从决定当职业的那一刻起,正经的仕途就已经跟他们绝缘了,官吏不合流,这是先帝定下的规矩,他怎么就被人给哄得找不着北了,真的相信别人有办法举荐他做官呢? 当真是糊涂极了,且不说是谁能夸这样的海口,就哪怕是下一任天子,都不会为了他这样一个微薄之人,就跟先帝爷的规矩作对! 跟着大人有什么不好的,眼见着的平步青云,在南阳府待上两年,回京之后定然高升,他们做幕僚的,自然也有好处,况且,他们还是韩先生引荐给沈大人的,他这么一出,回头让韩先生的面子往哪里搁啊? 难说大人最后决定这么处理他,不是看在韩先生的份上。 唉,这可真是…… 鲁师爷在心里又摇起了头。 …… 周如玉和儿女们回来的日子,正好也是阎昌肃被流放的那日。 城门口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们,一时之间马车过不去,沈伯文便让唐阔停在了路旁没什么人的地方,自己坐在里面闭目养神。 过了一会儿,外面的喧闹声稍微小了点儿,唐阔忽然在外面轻声道:“老爷,阎夫人求见。” 沈伯文睁开眼睛,本并不想见,但想了又想,最后还是下了马车。 许久不见,阎夫人看着有些憔悴,倒是显得比阎昌肃年纪更大些了,她见沈伯文下了马车,便带着儿女,深深地朝他躬身行了一礼,“民妇多谢大人。” 沈伯文侧身避开,神情没有什么变化,只道:“夫人多礼了。” 阎夫人抿了抿唇,还想说什么,方才还躲在她身后的女儿突然冲到了前面来,怨念地盯着沈伯文,阎棠芝的眼睛已经哭肿了,她泪眼朦胧,声音颤抖着:“大人……您为什么这么不念旧情,我爹也帮了您不少忙,您为什么……” 她话还没说完,脸上就挨了一记重重的巴掌,“啪!”的一声,响亮极了。 刚被嫡妹甩开,阎学海木讷的脸上满是焦急,见到这个场面,登时人就愣住了。 阎夫人打完自家女儿这一巴掌,手还在微微颤抖,她指着女儿,厉声道:“你给我闭嘴!大人就是念了旧情,你爹才是流放,如若不然,就是身首分离的下场!” 她这话说完,阎棠芝下意识打了个寒颤,半边脸很快肿了起来,足见阎夫人方才那巴掌的用力,但她还是咬着唇,倔强地看着沈伯文,似乎在等他给自己一个答复。 然而沈伯文却根本没有理会她的意思。 就在阎夫人正欲替女儿方才的出言不逊道歉之前,他便先行开口,语气平静地道:“本官还有事,先走一步,夫人还请自便。” 阎夫人没有脸面继续留他,闻声便僵硬地点了点头,福身恭送:“大人慢走。” …… 一直到马车行驶到码头处,沈伯文的面色都一直冷冷淡淡的,陪坐在马车中的唐阔只觉得这现在的天,原本应该是很热的,结果现在车内都觉着凉飕飕的,大气不敢出一声。 心里不由得暗暗怪起了那个口无遮拦的小娘子。 也不知道她家里怎么教的,怎么养成了这么一个没脑子却胆子又大的性子,但想到她亲爹,唐阔又见怪不怪了,有其父必有其女呗,那没事儿了。 只是苦了自家大人,平白无故地被指责了一番。 阎夫人瞧着倒是个有主意的女子,可怜摊上了这么一个相公,女儿也没教好,下半辈子要受苦了,真难啊。 希望今个儿能接到夫人小姐还有两位公子回来,这样大人的心情定然能好些。M.nAncHANG791.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