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里的半截木剑把手,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不知在想些什么,只见那武陵仙君似要乘着夜色而去,天边隐隐有了放晴的迹象,他忽然纵身跃起,持着半柄木剑,往仙君颈上削去! 众人都看傻了眼,不知这疯子为何天堂有路不走,非要去闯一闯那地狱门,只见武陵仙君陡然睁开双眼,一双深碧色的目中闪过一丝银光,那半柄木剑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捏住了一般,“咔嚓”一声,碎成了一地木屑。 石头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手,冲仙君咧开嘴,像个闯了祸的小孩般尴尬一笑。 武陵仙君忽然动了,庭下薛灵镜亦止了咳,勉力抬起头去看,但见仙君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缓缓点向石头的眉心。 没有人敢小瞧这看起来平平无奇的一指,传言中武陵仙君破江山、定乾坤,也只需要这么轻轻一指,这一指可以碾去泰山,荡平沧海,当然也可以让眼前的乞丐粉身碎骨。 众人睁大了眼睛,皆不愿错过仙人施法,唯有几个年纪小的,有些不忍地别开视线。 “啪”的一声,一指弹在石头被雨水冲刷白净的额头。 仙君施了一个定身咒。 第9章 无端遭横祸(一) 定身咒是每个修士跻身仙门所学的第一个仙咒,拾起来简单,用起来没门槛,也极易生效,故而这弹在额头上的定身咒,多是长辈用于小辈,师父用于弟子,这当口由神仙用于一个“穷凶极恶”之辈,倒显得过于亲昵了。 石头呆呆地站在原地,保留着抬着一手一脚的姿势,僵硬得像个大螃蟹,只有一双眼睛骨碌碌动个不停,看天看地看薛灵镜看住持,就是不敢看正对面那位俊美超凡的仙君。 直到一声很低的闷笑传进他的耳朵,他才抬起视线,然而武陵仙君神色俨然,全然不似有笑过的样子,对上他的视线,目光如鹄爪般抓住他的眼睛,利剑穿膛似的,把他钉在面前。 石头连眼珠子也不好转了。 武陵仙君终是未在人间多做停留,只与他对视数息,身影便消散在空中,临走前一挥衣袖把定在半空中的小乞丐拂落到院内的花坛里,又垂目看了他一眼,石头正瞧见他眼睛底下那一抹绿色,像是猎物看到了狼一般哆嗦了一下嘴唇,立马闭上了眼睛,任凭自己“啪”一声砸在草丛里,嗅着满鼻的雨后芳草。 武陵仙君一言未发,身形隐去,天光大现,又恢复了清朗,夕阳晚霞争辉,已经到了晨昏交替的时候。 石头被定身咒定着,仰着脖子看着天上火烧一般的晚霞,只觉得双目发烫,胸腔中似乎有什么灼心的东西在涌动,却是无法描述,但这滋味实在称不上好。 “痛死老子了……”他干脆“诶哟诶哟”地叫唤了几声,其实没蹭破几块油皮,单纯想引起武陵众人的注意。 武陵门人听他一叫才从仙君显圣的冲击中回过神来,“锵啷”几声,十几柄剑七歪八斜地直指石头的喉咙,警备十足,牢牢将他钉死在泥地上。 石头苦笑:“怕什么啊你们这群人,岑蹊河定不住我,武陵仙君还能顶不住我不成。” 武陵众人不理他,只看向薛灵镜,薛灵镜被岑蹊河搀着,正缓缓坐起来。 “别杀他。”薛灵镜抬眼看了眼石头,声音轻轻的,气息仍有些颤动,方才敬神不礼险些废了他大半修为,此刻依旧面如金纸。 武陵弟子不解,岑蹊河却在一旁看得明白,只道;“师尊,此人如何处置?” 薛灵镜阖了阖眼,站起身来,一拂袖:“回桃源津,此人也押……带会武陵罢。” 众人称是,天神庙主持也携门徒送至门口,替他们打点行装,就在这时,被当做货物搬来搬去的石头忽然发话了:“把那两个小孩也一起带走呗。” 岑蹊河皱眉:“你可是想把出入我武陵仙门当做儿戏?” 石头没理他,眼珠子转向薛灵镜,笑道;“薛掌门若是想还死者公道,还是照我说的去做比较好。” 薛灵镜动作一顿。 岑蹊河刚想顶回去,就听薛灵镜到:“一并带回去。” 岑蹊河疑惑:“可明镜扇所显——” “蹊河。”薛灵镜阻止了他,又道,“那顶棺材,也一并带回去。” 住持“啊?”了一声,忙道:“薛仙人,这棺材是徐氏镖局所寄放之物,若您想征去,且容我像徐氏父子知会一声。” 岑蹊河脸色微变,以武陵派之尊,要借凡俗一件东西,岂需知会几个镖头,经石头一闹,这天神庙住持尽管仍然恭敬,言辞间却多少不像先前那般看重他们了。 他刚要开口,便听薛灵镜恹恹道:“你去叫他出来,我亲自与他说。” 住持连连称是,吩咐下人去叫徐正轩,下人跑了过去,找了半天没找到,又折返回来。m.nAncHaNg791.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