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那么狠的一刀,短短一个月,是肯定不能痊愈的。 想到柳溪曾经带伤单人独刀闯入幽幽楼救她与四哥,那时手起刀落,何等飒飒?可真相却是她强忍旧伤,拼死在魏谏白刀下救下了她与四哥。 这女人不但麻烦,还喜欢逞强! 柳溪笑而不语。 当心脚下的蛇!景岚走近柳溪,淡淡地丢下一句话,便将寒铁链重新缠上右臂。 柳溪确实不太舒服,每日这个时候,她也该换药重新裹伤。可到了这海龙陵中,哪里有什么伤药可以换? 她从腰上的小囊中抓了一把雄黄粉出来,在脚下撒出了一个圈。 海勾魂们惧怕雄黄粉的味道,纷纷后退,让出了一个干净的地方。 柳溪盘腿坐下,左手一刻都不敢松开惊月。 景岚走到了台子的最高处,足尖踏地借力飞起,这一飞比柳溪飞方才飞得要更高了些。她在最高处凝神一看,果然,上面的石头凸起了两个半圆,似是鱼眼一样。 柳溪杵着惊月,看着景岚稳稳落下,如何? 似乎是鱼头。景岚一边往这边走,一边思忖着这条风道会在哪里? 柳溪拍了拍身侧,阿岚,来,歇一下。 景岚略微迟疑了一下。 叔嫂有别。 君子坦荡荡,只有人心肮脏的人,才会想那些龌龊的事。柳溪凛声说完,对着景岚莞尔道,我家阿岚是坦荡君子。 她话都这样说了,若不过去坐下歇一会儿,那便是认下了她想了不该想的事。 景岚走到了柳溪身侧,盘腿坐下时,刻意与柳溪保持了一拳的距离。 柳溪摇头轻笑,索性身子微微一侧,靠在了景岚肩上。 你 阿岚总不能让我靠在海勾魂身上吧? 柳溪不等景岚说完,便先下口为强,堵了景岚的话,我这伤这会儿疼得紧让我缓一缓。她的语气柔了几分,细看她的脸庞,许是因为疼,额上已沁出了一层冷汗。 景岚哪里还舍得教训她要注意规矩? 她的眉心紧紧拧在了一起,此时心若火烧一样灼热。海城危险,父亲已故,她又陷在海龙陵里面,久久不得脱困。 所幸,这一程生生死死,还有这个逞强的嫂嫂相伴。 你别有事。景岚这次是真真切切地舍不得她死。 柳溪微笑,我还有许多事没做成,我也舍不得死。 许多事? 比如,帮娘洗脱污名。 柳溪蹙眉,每次想到亡故多年的娘亲竟受了这样的污蔑,她就不会甘心就这样死了。 还有呢? 不知为何,景岚忽然想知道一些有关柳溪的事。 柳溪会心一笑,坐直了身子,诚挚又热烈地望着景岚,比如,看着我家阿岚行冠礼,执都督军印,带领东海景氏,傲立东浮州。 景岚的心微微一颤,她从未想过建功立业,上辈子如此,这辈子也如此。她所求的,不过是海城上下,人人康健,能平平安安地度过这个乱世。 柳溪知道景岚并没有这些野心,可在乱世仁慈只有死路一条。 你已是景氏的家主。柳溪的右手覆上了景岚的肩头,微微用力,景氏盛名在外,根本就不可能在乱世独善其身。你的双肩已经担上了这个重担,你就必须在乱世之中争点什么。不争,便只有死路一条。 景岚静静地听着柳溪的话。 阿岚,你可有想过? 什么? 终结这个乱世?柳溪说得极是平静,可每个字落在景岚心中,皆是有如烙铁般滚烫。 景岚的心蓦地一跳,摇头道:我不想打打杀杀 刀架在你脖子上,你打不打?柳溪肃声问道。 景岚愕然。 或者是,刀架在红姨跟你几位兄长脖子上,你打不打?柳溪再问。 景岚倒抽一口凉气。 修罗卫再袭海城,你打不打? 景岚这次回答得干脆,谁敢伤我景氏一人,我便要他的命! 为何非要等刀子落下了,才想起反击呢?柳溪凉声反问。 景岚彻底语塞。 记住我今日的话,别等对手的刀落下才动手,因为已经迟了。柳溪沉声说完,脸上终是有了一抹暖色,阿岚要快些长大才是。 景岚怔怔地望着柳溪的脸,看着她的嘴角缓缓翘起,久违的骄傲笑容浮现脸上。 原先看见这样的笑,景岚还觉得面目可憎,如今看见了,竟觉踏实。m.nANcHAng791.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