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振军朝他伸出手,跟他握了握,眼睛四下梭巡一圈,赞叹了句:“这儿可真热闹。” 人头攒动,挤挤挨挨。跟他从小受的教育里面新疆地广人稀的概念,完全不同。 老白哈哈笑,语气难掩自豪:“人多,真多,等到晚上天黑了,吃过晚饭来逛街的人更多。” 周秋萍惊讶,试探着问:“你们这儿没戒严吗?” “戒严啥呀。”老白不以为意,“反正对我们没啥影响。走吧,好歹进去坐坐喝杯茶。” 周秋萍看这人山人海的架势,立刻摇头:“算了,你还是先带我们去看看地方吧。趁着天没黑,好歹我们还知道是啥模样。” 老白有点为难:“大家伙儿一块去吗?那车可能坐不下。” 现在他有两辆车,大货车肯定动不了,到处运货呢。能动用的就是一辆小货车,刨除他自己这位司机之外,最多也就坐10个人。 张国富点了点人头:“你们几个跟我们走,你们几个就在市场里逛逛,看看行情。” 这一趟出来他特地多带了不少人,倒不是做好了立刻开工的打算,而是到了生地方,他们要跟人谈判买土地投资盖市场,人要少的话,很容易被欺负。 他领着来乌鲁木齐的,都是精兵强将。 老白放下心来,亲自开着货车带大家上路,一边开车一边介绍情况:“时间太紧了,我只找了两个地方可能还凑合。一个是家木材厂,这两年越过越不行,现在已经停产好几个月了。工厂不介意卖房卖地,但有个要求,他们要求安置职工的工作。另外一个是石锁厂,情况也差不多,卖房卖地都没事,得管员工的工作。” 这也是八.九十年代国营单位的特点,员工以单位为家,单位就得管人家以后的出路。 正因为如此,所以好多停产的单位虽然因为地价持续飞涨,实际持有资产相当可观却无法变现,买地的人只想买地,可不愿意接受对方员工这么大一包袱。 卢振军慢条斯理地问:“他们的职工都是什么情况?大概什么年纪?又各自是什么工种?” 老白愣住了,嘿嘿干笑:“政委,你这不是为难我吗?我哪晓得这么清楚。” 卢振军调侃他:“我看你是忙着挣钱,顾不上这点小事儿吧。” 老白矢口否认:“这怎么可能?政委,在我心中,您的事儿都是大事儿。” 张国富笑骂了他一句:“你这家伙,光嘴上花花。” 老白趁机叫苦:“哎哟,我的哥哥,你就会挤兑我。我这也是没办法,我真恨不得把自己劈成几瓣用,三头六臂都抵不上。” 卢振军若有所思:“你这生意够好的呀,怎么不多请几个人?” “哦哟,政委啊,这真请不了人顶上。我实话实说吧,现在新华市场的铺面我都已经顾不上管了,全是我老婆带人忙。但是外贸生意,必须得我出面。这么说吧,阿拉伯人不跟女同志打交道,只能我去跟他们谈。” 周秋萍惊讶不已:“你都跟阿拉伯人做上生意了,哎哟,可以呀,都到中东了,你还真是做遍全世界的生意。我还以为你只跟苏联加盟国家来往呢。” “嘿!都是朋友介绍朋友过来的。一开始我是跟苏联人做买卖,但我这边有货的消息很快就传出去了。之前我不是有巴基斯坦的客户吗,卖衣服的时候。听到我这有货,也要找上门来了。喀什那边同行也找我。他们把东西卖到印巴那边。他们那边都是一个圈子的,阿拉伯人就找过来了啊。送上门的生意,我总不能往外面推吧。” 曹敏莉听了都来了兴趣:“这边这么热闹吗?” 在她的既往印象里,新疆就是找棉花长瓜果的地方,以农业生产为主,没想到贸易也这么发达。 老白狂点头:“那当然,新疆是个好地方,真的。我们那边穷山恶水没有田,从小就跟着大人出门做生意。有往新疆来,也有去深圳。留在新疆发展的挣钱不比深圳少。” 他滔滔不绝,“哎呀呀,我也是做了这门买卖之后才知道世界有多大,前面的路有多宽广。不说中东和中亚,就说东欧吧,别看他们现在政治上闹腾得厉害,经济上真是闭着眼睛赚钱。” 周秋萍心念微动,追着问:“东欧现在很来钱吗?” “来钱,超级来钱。”老白唾沫横飞,语气难掩羡慕,“我这么说吧,你坐火车从京城出发,经过莫斯科抵达布达佩斯,对,就是匈牙利的布达佩斯。我的老天爷啊,你上车的时候一包口香糖卖一卢布,等你坐几站车,又变成了10卢布,到下火车的时候,你一包货就变成一包现金了。10倍20倍的赚钱,你说是不是跟捡钱一样?” 苏珊难以置信:“利润这么高啊?” 虽然她知道香港货流入大陆市场很挣钱,但在她的印象中匈牙利没那么穷。毕竟也是欧洲国家。 m.nAncHang791.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