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还不能给。 他还没有完全了解祝知宜,没有完全掌控祝知宜,梁徽生性多疑,工于心计,从不对自己不能完全掌控的人事付诸交托任何。 “那回去好好休息。”梁徽温声嘱咐。 看着那一抹清瘦的红渐渐隐入白雪深处,祝知宜脊背永远挺得笔直,有雪飘至肩头,明明细碎且轻,却像是要把他整个人压出一种无声的寂寥来。 大概是那日宫训梁徽在宣和殿露了脸,各司的人倒戈得很快,没几日便将历年账簿和人事册子送至风随宫,还孝敬了不少东西。 祝知宜审账、阅折忙得连字都没时间练,梁徽那头张福海来邀了几回,乔一都给拒了。 张福海回话看梁徽面色不好,只得委婉再委婉:“君后说过两日便要祭宫祠拜文庙,诸多事宜未决……” 梁徽将折子往旁边一扔,嗤笑,说这你也信,他这位君后气性倒是不小。 张福海:“……”主子都是爷,他都惹不起。 除岁将近,大梁宫繁文缛节颇多,帝后要分别执掌各类盛事,帝主外,后主内,皇帝领百官拜谒文庙,君后代表众宫眷祭祖宫祠。 文庙就在皇城内,宫祠却坐落迦陵山,已出京畿之地,来回快马加鞭也要半旬。 梁徽看了钦天监算出的日子,沉默片刻,道:“另换几日。”风雪肆虐,荒郊野岭,易出事端。 祝知宜婉拒,他没那么娇气:“年末天气都是如此,换来换去耽搁时日。”前朝后宫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他不想落了人口舌。 两人辩了几句,都目光沉静地看着彼此,梁徽心中气笑,面上仍是好言好语地让京羽卫多备人马护送。 出发那日,梁徽亲自送他,祝知宜利落跨上白马,居高临下,对梁徽点点头:“皇上回吧,不必再送。” 梁徽拍拍白马的脑袋,在它耳边说了句小话才仰头眼带笑意对祝知宜温声说:“看你出了宫门朕再回去。” 祝知宜挑了挑眉,挥剑,侍卫长举旗待发。 “清规,保重,”梁徽让开大道,嗓音温润关怀,目光真切而专注,“朕等你回来。” 祝知宜垂眸与他对视,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梁徽在人前一向是亲民平易、挑不出错的。 这人总是眉眼含笑,仿佛天生柔情,温润如玉,可那笑如三月的春风,看似和煦,实则带着春寒的料峭与冷冽。 祝知宜再次举起手中之剑,发号施令:“出发!” 路过集市、勾栏、城门关,祝知宜目睹太平盛世、热闹民间、城关将士,即便身处其中这些也离自己很远。 眼前浮现往昔祖父领小小年纪的他到泰顶登高一览众山小,与同窗上马踏春、比赋诗词、畅饮玉浆,随工部任职的师兄三下江南整治河道、勘察民情、除贪治腐……而今他的天地只有那几寸宫城。 不该如此,可……也只能如此。 雪是在抵达山下时变大的,漫山皑皑,不闻人迹,只听得见他们这一队人马的回音。 乔一劝他先回马车:“公子,明日再上山吧,天快黑了。” 下雪天进山容易迷路,他们储备的粮物不多,若是被困,后果不堪设想。 祝知宜看了眼日头落山的方位,心中默算时辰与路程,道:“继续,明日上山来不及。” 拜祭祖祠的时辰是钦天监算好了的,结天时地利精确到刻度,差半分半厘都是不敬不畏,这种事着实易落人口实上纲上线,后宫前朝宗室言官虎视眈眈,他们只能早不能晚。 日头彻底落了山,最后一丝余晖也被风雪与夜色吞噬,山里升起大雾,劲风呼啸,霜露浓重,一队人马缓慢朝深山行进。 京羽卫领队在最前侧举着火探路,乔一看祝知宜面色愈发不好,再三恳请他先进马车。 祝知宜头重脚轻,咬着牙不让他宣随行的医正,怕乱军心。 队伍最m.naNCHanG791.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