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桑狠狠点了两下头,叉手行礼,笑道:“幸得魏老赏识,儿愿往,不知何时签契?” “好个爽利女郎,甚好!”魏询心中一桩沉甸甸的包袱掀开,神色松快许多,“给孟小娘子半日收拾细软,明日辰初,老叟在务本坊国子监后门静候,届时再签契书。” “对了,日后在一处做活,孟小娘子不必这般客气。” 孟桑叉手,长喏一声应下:“我晓得了。” 扫了一眼外头天色,魏询自知已在姜记食肆耗费了许多工夫,又快语交代一番后,自行离去。 入国子监食堂一事已成定局,孟桑只觉得心下安稳许多。 总算不用再担心住处与生计,等日子真正安顿下来,她自个儿的钱袋子再攒下些银钱,也好继续去寻那未曾谋面的阿翁。 孟桑与姜老头通了个气,想去将喜事告知宋七娘。待姜老头点头,她又去后厨盛了一碗温在灶上的糖醋排骨,提着食盒出门。 等到了宋七娘住处,门口杂役认出孟桑,二话不说,十分客气地引孟桑进去。 推开门,宋七娘坐在梳妆镜前,已经完成了傅粉、匀红、画眉这三步,正用指尖沾起一点缠枝银盒中的嫣红唇脂,欲往唇上点注。 看见孟桑过来,宋七娘半是惊讶半是欣喜,停下点了一半的唇:“好桑娘,怎么现在来我这儿?” “你竟还带着吃食上门?我闻闻看……”她面上带笑,深吸一口气,“这么香的豚肉味儿,酸甜可人,你快打开让我尝尝!” 孟桑忍俊不禁,忙拦下宋七娘染了红脂的手:“七娘莫急,小心手上唇脂沾到别处。” “那你快些!”宋七娘嗔怪,即便是画了一半的唇,美人笑起来也是美的,“今日要去程侍郎家作陪,他家的席面拢在一处也比不上你这一小盘,可赶紧让我尝一口神仙滋味罢!” 孟桑自到桌案边将糖醋排骨取出来,亲自喂给她。 豚肉入口,宋七娘抚掌赞道:“香!” 碍于要赴宴,宋七娘仅用了三四块便停下,十分收敛。然后又是漱口,又是取来香丸含着去除口中异味,前前后后忙活好一阵。 孟桑随意坐在一旁,看着宋七娘忙活,缓声将入国子监食堂以及白博士的事情,细细与宋七娘说了。 得知两拨人撞到了一处,宋七娘手中贴着花子,口中不停:“听你说魏老起初神色异样,随后才自然些,只怕是差点好心办了坏事,让他觉得你心思不正。幸好最终把话说清楚,没有徒惹误会,耽误正经事。” 孟桑摆了摆手:“本就是七娘善意相助,我尚且来不及谢你呢!即便是生出误会,也不干七娘什么事,只算有缘无分罢了。” 宋七娘瞪过来:“你倒是心宽!要是没过考校,四日后无处可去、流落街头,且看你是个什么神情!” 而孟桑只顾着捻桌上的蜜饯果子吃,赖声道:“那就不管七娘怎么呵斥,我也得拎着包袱来这儿,专门给七娘做吃食!可别再提那些不相干的外人,左右是他们自个儿脑子里头不干净,理他们作甚!” 闻言,宋七娘只觉得又气又好笑,恨恨地隔空戳了一下孟桑的额头。 说完喜事,孟桑不想耽搁宋七娘梳妆,自觉起身告辞。 离去前,她特意要来笔墨纸砚,写了五道吃食方子留给宋七娘,其中的每一道步骤都列得十分详细。 孟桑唉声叹气道:“给七娘留些方子,省得我去国子监的时日久了,七娘便把我给忘了!” 宋七娘哽住,这滑头,原是体谅自己贪美食,却总喜欢说些奇怪的话来,而且…… 她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先前就想说你,天下厨子那么多,能立足的那些庖厨凭借的就是秘方,你这么轻巧就送出来四五道,傻不傻?” 闻言,孟桑毫不在意:“无妨,我手里头的方子多着呢。” 而且再说了,她会的这些本事,大多是上辈子从网上学来的。人家博主分享时都没收费,那她不到万不得已、穷困潦倒,自然不好拿出来随意卖钱,否则总觉得过不去心里头的坎。 再者说了,无论庖厨,还是木工、绣娘等等的手艺活,如果一味藏着掖着,迟早会慢慢消失在历史长河之中。食之一道,每人的体悟都不同,只有多切磋技艺,才会百花齐放。 踏着夕阳,孟桑在木楼下笑着挥手,扬声道:“七娘,M.naNChaNG791.COm